第1章

1 青楼惊变

“顾正禄,你连女儿都敢拿来拍卖?”我在灯影下抬起下巴,像被牵去屠场的兽却偏要露出牙,父亲扯住我手腕往台前一摁,笑得像在卖一匹马。

“别脏了花台。”袁霜绮慢悠悠掀帘,嗓音甜得发腻,“新货,不识规矩,价从三十两起。”

檀香里夹着汗酸与铜钱味,我被当货物点数,心里却忽然想笑——笑他们不识货。

我手腕生疼,本能甩开,他顺势推我一个趔趄,几乎撞进一位公子的膝上。那人冷如刀,看了我一眼,我竟莫名打了个喷嚏,袖子扫过他衣摆,留下一点湿痕。他眉峰一拧,指尖却极轻地替我拂开乱发,动作快得像错觉。

“晦气。”他淡淡拂袖,声音低沉,“坐好。”

台下哄笑四起。

父亲拱手作揖:“各位爷,女儿家干净得很,今儿开脸,谁出高,谁带走。”

“顾老狗,真会做生意。”有人起哄,“三十五两!”

“我出四十!”赵景淮摇着折扇,笑得轻薄,“先验货,伸手。”

我心里一空,余光瞥见台上放着一盏红漆矮杯,杯里黄酒泛着光。脑子一热,我顺手抓起就喝,仰头一口见底。酒太辣,我被呛得眼眶发红,鼻尖也红,竟在全场寂静里打了个不体面的嗝。

“她疯了?”有人低呼。

“呵,她以为喝酒能抵债?”父亲哄堂未完,袁霜绮脸色骤变,“住口——”

“怎么?”赵景淮笑,“一丫头喝口酒也值钱?”

“蠢货!”袁霜绮收不住声,咬牙压低,“本楼暗规——先饮为尊!”

堂里笑声像被掐了脖子,几张椅子都磨得“吱”地一声。

台下老嫖客拍腿嚷:“哎哟,这丫头撞规矩了!咱这儿先饮为尊,她说赶谁谁就下去!”

目光齐刷刷看向我。父亲脸色青到发黑。

我楞了半拍,慢吞吞抬手:“那……能赶人?”

“能。”袁霜绮笑不出来了。

我把空杯在案上一扣,指向台边:“把他——顾正禄,撵下去。”杯声脆得像一记耳光。

“你敢——”父亲话未尽,护院已经被规矩压着头皮,硬生生把他拖下台。台下哄笑倒转,变成一片“这也行?”的轰鸣。

“顾老狗滚得真快!”

“先饮为尊……啧,这丫头撞大运。”

赵景淮折扇一合,眯眼看我:“小东西,口儿够大,酒量也大。要不,跟了爷,爷替你抬价。”

我被辣气熏得又打了个喷嚏,眼泪在眼角打转,站不稳地往后退一步,偏又踩歪花台一角。台身轻晃,架上的铜铃铃声大作,把所有人的目光勾得更紧。

“我、不卖。”我胡说八道,“我今晚就是这儿的……头儿。”

“说话还带儿化音?”有人笑翻桌,“逗死。”

老嫖客叼着牙签嘀咕:“头儿是当上了,可银子总得有人认账。”

袁霜绮重新稳住声线,转向那位冷脸公子:“景承曜,您也来凑热闹?”

冷公子抬眸,视线像一线北地寒风,扫我一次又移开:“过路,歇脚。”

赵景淮抢话:“歇脚也得看风景。我出八十两,把她的逐客权买来给我用。”

“逐客权不可转卖。”袁霜绮咬牙,“她赶了谁,谁就得滚。”

“那她赶我试试?”赵景淮挑衅,“小东西,赶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