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瓷器碎裂声清脆刺耳,在寂静的庭院里格外突兀。

几乎是同时,几步之外正“目不斜视”走过的陆深,脚步有了一瞬间极其微小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凝滞,那是一种对突发声响的本能反应,若非她全心留意,绝对会错过。

又一次,宫中设宴,她作为世子夫人必须出席。

席间,几位宗室女眷聊起闲散王爷萧煜——她少女时代在江南曾偶然见过一面、并对其风华暗生过些许仰慕之情的对象,说起他新得了一幅吴道子的真迹,珍爱非常。

她不过出于礼节,随口附和了一句“萧王爷向来风雅,眼光自是极好的”,并未提及任何过往。

坐在她身侧,始终沉默“失聪”、仿佛置身事外的陆深,却在此刻,指尖无意识地在白玉酒杯上轻轻敲击了一下,节奏有些乱,与他平日那死水般的沉寂截然不同。

最让她起疑的是,她发现陆深身边那个名叫陆七的亲卫。

他不仅身手矫健得异乎寻常,眼神锐利,步伐轻盈,而且对京城各派势力、官员关系、乃至市井流言都了如指掌,汇报事情时条理清晰,绝非普通护卫。

一个真正需要静养、与世隔绝的失聪将领,需要配备这样精锐且消息灵通的“耳目”吗?

这些蛛丝马迹,像一根根细小的针,悄无声息地扎进沈云霓的心里,汇聚成越来越浓的疑虑。

这个男人,他的“聋”,

似乎聋得很有分寸,

只在她面前彻底地“聋”。

【第三卷·惊破】

转瞬便是成婚一周年。

恰逢七夕,宫中举办夜宴,帝后与众臣同乐,以示与民同庆。

沈云霓与陆深皆在宴请之列。

宴席设在流光溢彩的御花园,水榭歌台,灯火璀璨如星落人间。

丝竹管弦,靡靡之音不绝于耳,觥筹交错间,尽是衣香鬓影,笑语寒暄。

沈云霓与几位相熟的官家夫人寒暄着,目光偶尔掠过坐在身侧的陆深。

他安静地坐在那里,仿佛自成一方天地,面前的美酒佳肴几乎未动,眼神空茫地“望”着前方喧闹的人群,完美的扮演着一个与世隔绝的失聪者,与这极致的繁华形成诡异对比。

她心中莫名有些烦躁。

这一年,她早已习惯了这种古怪而疏离的夫妻关系,甚至开始享受完全掌控生意带来的巨大充实感和成就感。

但偶尔夜深人静时,看着空荡床榻的另一侧,也会生出几分荒谬之感。

她沈云霓,江南苏家的继承人,手握泼天财富,难道真要一辈子守着这个名义上的、“聋”了的夫君,在这深宅大院里,过这种有名无实、冰冷彻骨的日子?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一道黑影如同鬼魅,从灯火阑珊的殿宇梁柱间悄然掠下,手中淬毒的匕首寒光一闪,直刺御座旁的几位军方重臣!

席间瞬间大乱,惊叫声、哭喊声、杯盘碎裂声四起,美妙的乐声被恐惧的嘶鸣取代。

“有刺客!护驾!保护皇上!”

侍卫们从四面八方蜂拥而上,与数名骤然发难的刺客缠斗在一起,刀光剑影,劲风四射。

场面极度混乱,人群像无头苍蝇般推挤奔逃。

沈云霓心中一惊,下意识地后退,想寻找安全的角落躲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