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怕你是她的替身。”我摁灭烟头,烟灰在杯沿炸开,“我不需要这样的服务。”

“雇主应该守本分。”她慢条斯理地擦拭桌面,指尖偶尔轻轻蹭过我的手背,笑得像在探底,“越界的是你。”

夜里十一点,小区的管道开始打嗝,猫在沙发背上盯着走廊的黑影。卫生间传来轻微的水声,我以为她在洗衣,门缝里却滑出一缕冷气。我推门,一眼撞见镜子里两张脸重叠:她正对着自己,手里攥着一把修眉刀,对着嘴角划了一下,红色涌出又迅速褪成湿亮的光泽,像被人从镜子内侧抹掉。

我喉结滚动:“你在干嘛?”

她把水龙头关紧,侧过脸:“练笑。”

“用血?”

“你们都喜欢自然一点的真诚。”她把刀放下,镜面里她的唇线回到那个熟悉的弧度,“你妻子也是这么笑的。”

“你见过她?”我再问。

她只指了指镜子:“你见过。”

第二天中午,母亲来送腌菜,进门就盯着祁念澄:“年轻人做保姆?不体面。”

祁念澄端茶:“体面是你们买的,我只卖手艺。”

母亲冷哼:“会不会做葱油饼?”

“会。”她看向我,“阿衡,你也会。只是你上一次做,是在她生日那天提前烧焦了。”

母亲“咄”地一声:“别提她。”

我把母亲送到门口,楼道里堆着邻居快递箱。五号的周景川扛着三脚架路过,冲我挤眉:“哥们儿,换新保姆?懂行啊。要不要我直播带带她,涨粉快。”

我压低声线:“滚。”

他在镜头外笑:“别装,男人嘛。”

门一关,我看见祁念澄坐在地上给猫梳毛,猫乖得像换了性子。她没抬头:“你当时,是不是想过抛下她?”

我愣住:“谁?”

“最开始的时候,贷款那件事。”她语气平平,“或者,你想的是‘可以晚点再救她’。”

我心里“咔”地响了一下。

黄昏,雨势又大起来。我给孩子洗好澡,水汽模糊了走廊的灯。卧室里响起一段轻浅的哼唱,是苏宁棠每次困到睁不开眼时会唱的调子,字都含在喉咙里。我站在门外,手指悬着,没有推开。

“阿衡,关灯。”里面轻声。

我按住门把手,还是推了进去,那一刻,我胸口一震——她居然躺在她的位置,像极了我的妻子,连呼吸都一模一样。祁念澄躺在床的右侧,枕头下压着一本她的旧书《空屋》,姿态、呼吸、甚至露在被外的指尖弯曲角度都一模一样。她侧头看我,唇角带笑:“我在她的位置,帮你守夜。”

“起来。”我低声。

她不动:“你更习惯这样。”

“我说,起来。”

她忽然换了个声调,连气息的停顿都对上了:“阿衡,别生气。”这是苏宁棠的声音。

灯光像被水拖了一把,整个房间变得浅灰。窗外的雨丝在玻璃上结成网,猫突然跳上床尾,炸毛又伏下。

祁念澄把手伸出被子,指尖拂过我的手背,温度冷得像从地下吹上来:“晚安,阿衡。”

我把灯关了。黑暗里,她和她的影子叠在一起,呼吸对我形成一个无形的圈。我心里一阵空白——这一切竟然是我未婚妻的习惯动作。

我第一次意识到,现实已经被什么塞了进来,而我没有力气把它吐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