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他,没有立刻回答。
我在计算,计算矜持与渴望之间的黄金比例。
三秒钟后,我说:「好。但我只有一小时十五分钟的时间。下午我约了人。」
我知道,从这一刻起,鱼上钩了。
不,应该说,这条鲨鱼,已经开始对我的诱饵,产生了致命的好奇。
3
我与顾延舟的「约会」从来不谈风月。
我们聊欧洲央行的利率政策,聊黑天鹅事件中市场的恐慌指数,聊围棋里的「本手、妙手、俗手」。
他是一个绝顶聪明的男人,和他对话像在走钢丝。
我必须保持百分之二百的专注,才能跟上他的思维,甚至偶尔要预判他的思维。
在第三次午餐时,他突然问我:「安然,你为什么要这么拼?你这个年纪的女孩子,不都应该在谈恋爱、逛街、享受生活吗?」
这是一个陷阱。
一个典型的上位者对年轻女性的「能力消解」。他试图把我拉回「女性」的性别框架里,从而占据谈话的主导权。
我放下刀叉,用餐巾擦了擦嘴角,动作一丝不苟。
「顾总,这个问题,就像在问你为什么要赚钱一样。当一件事本身就能带来极致的快感时,你还需要别的理由吗?」
我直视着他的眼睛,看到了他瞳孔里一闪而过的震惊。
是的,快感。
我让他相信,我在金融市场里厮杀的快感,和他征服商业世界的快感,是同一种东西。
我们是同类。
这种「灵魂共振」,比任何春药都更让他上瘾。
他开始越来越多地约我。
有时是午餐,有时是深夜的电话。电话里,我们不下棋,而是用语言「对弈」。他出一个商业难题,我给一个解决方案。
我从不主动联系他,也从不秒回他的信息。
我让他永远处于一种「等待」和「不确定」的状态。
林佩开始变得不耐烦。她每周都会打两三次电话,质问我为什么还没有「实质性」的进展。
「他连你的手都没碰过!苏晴,你到底行不行?」
我在电话这头,一边用指甲刀修理着指甲,一边冷静地回答她:「顾夫人,钓鲨鱼,需要的是耐心。你用钓鲫鱼的法子,只会把线弄断。」
我挂了电话,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镜子里的那张脸,属于苏晴。冷静,漠然,像一个没有感情的执行者。
但只有我自己知道,每当深夜,顾延舟那低沉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讨论着那些冰冷的数字和模型时,我身体的某个部分,会产生一种陌生的、不受控制的战栗。
那不是情欲。
那是一种……棋逢对手的兴奋。
一种几乎要将我吞噬的、危险的兴奋。
我开始失眠。
我会在凌晨三点惊醒,脑海里一遍遍复盘和他的对话。我会痴迷地去想,他为什么会在某个问题上停顿了零点五秒,那个停顿背后,隐藏着怎样的信息。
我的指甲,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嵌入了掌心。
一丝血腥味在口腔里弥漫开来。
我意识到,这场狩猎,开始变得有些失控了。
猎物太过强大,强大到……让猎人本身,也开始感受到了恐惧。
4
转折点,发生在一个雨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