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顾延舟的一个海外并购案出了问题,被竞争对手截胡。
这是他创业以来,遭遇的最大滑铁卢。
他的电话打来时,声音里带着一丝压抑的暴躁。
「出来喝一杯。」他说,不容置疑。
我们约在一家很隐蔽的爵士酒吧。他一个人坐在角落,面前摆着一整瓶拉弗格。
他已经喝了很多,那双总是锐利如鹰的眼睛,此刻蒙上了一层水汽。
我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什么也没说。
他给我倒了一杯酒,琥珀色的酒液在杯中摇晃。
「他们都说我输了。」他看着我,像在寻求一个答案。
我说:「胜败乃兵家常事。但输,也分很多种。有的是技不如人,有的是时运不济,还有一种,是对手看穿了你的欲望。」
他猛地抬起头,眼神像要喷出火来。
「我的欲望?」
「是的,」我迎着他的目光,毫不退缩,「你太想赢了,顾总。你太享受那种把所有人都踩在脚下的感觉。所以,你忽略了最简单的逻辑漏洞。你的对手,不是赢在资本,是赢在,他比你更能沉得住气。」
我的话,像一把手术刀,精准地剖开了他用自负包裹起来的伤口。
空气凝固了。
我甚至能听到他粗重的呼吸声。
我以为他会暴怒,会拂袖而去。
但他没有。
他只是死死地盯着我,看了足足有一分钟。然后,他突然笑了,笑声低沉,带着一种自嘲和……释然。
「安然,」他说,「这个世界上,你是唯一一个敢这么跟我说话的人。」
然后,他做了我计划了两个月,却始终没能让他做的事。
他伸出手,握住了我的手。
他的手掌很宽大,干燥,温暖,带着一股烈酒和烟草混合的味道。
那温度,透过我的皮肤,像一股电流,瞬间窜遍了我的全身。
我的身体,在那一刻,僵住了。
那是一种完全生理性的、不受大脑控制的反应。
我计划过一百种他触碰我时,我应该有的反应。或羞涩,或抗拒,或半推半就。
但我的身体,选择了最不该有的一种——僵硬。
那是一种……被唤醒的,尘封已久的恐惧。
像一只被踩到尾巴的猫,全身的毛都炸了起来。
我的呼吸,乱了一拍。
只有零点一秒。
但我知道,他感觉到了。
他的眼神里,闪过一丝疑惑。他那如猎鹰般敏锐的直觉,捕捉到了我面具上这道微小的、一闪而过的裂痕。
他没有松开我的手,反而握得更紧了。
他的拇指,在我的手背上,缓缓地摩挲着。
「你,」他眯起眼睛,声音压得更低了,「在怕什么?」
5
我很快就恢复了镇定。
我抽出我的手,端起酒杯,掩饰性地喝了一口。
烈酒灼烧着我的喉咙,也灼烧着我失控的神经。
「我不是怕,」我看着他,强迫自己微笑,一个属于「安然」的、骄傲而疏离的微笑,「我只是不喜欢,在喝酒的时候,谈论失败。」
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没有再追问。
但那一晚,我们之间的某种东西悄然改变了。
他不再仅仅把我当成一个灵魂上的「对手」,他开始把我当成一个「女人」。
他会开始送我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