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陈浩起初还会辩解两句,但在母亲和妹妹日复一日的“统一战线”下,渐渐变得沉默。他开始晚归,美其名曰“加班”,实则是为了逃避家里这令人窒息的低气压。他常对林晓月说:“那是我妈,是我妹,你就不能忍一忍吗?等我攒够钱,我们就搬出去。”

林晓月摸着日渐隆起的肚子,看着身边这个曾许诺给她一个家的男人,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她所以为的爱情堡垒,其实四面透风,摇摇欲坠。曾经的蜜糖,正在一点点变成渗入骨髓的砒霜。

夜深了,出租屋的隔音很差,能听见隔壁陈婷看视频外放的声音,以及公婆房里传来的模糊电视声。林晓月独自躺在狭窄的床上,陈浩还没有回来。

她下意识地转动着无名指上的那枚银戒指,它不再带来安心,反而像一道冰冷的箍,提醒着她此刻的处境。掌心因为长时间紧握,留下了几个深深的指甲印。

她侧过身,感受着腹中孩子轻轻的胎动,那是此刻唯一的温暖和力量。泪水无声地滑落,浸湿了枕头。她知道,有些东西,从她踏进这个家门开始,就已经彻底改变了。她所期待的婚姻生活,与眼前的现实,裂开了一道无法弥合的鸿沟。而未来,仿佛笼罩在一片浓雾之中,看不清方向,只余下深不见底的迷茫和一丝隐隐的不安。

第二章:炼狱十三时

预产期到了,林晓月在阵痛的侵袭下被送往医院。去医院的路上,婆婆王桂兰一路念叨着“看这肚子尖,准是个大孙子”,而陈浩则紧张地握着她的手,手心满是冷汗。林晓月望着窗外飞速后退的街景,心中既有对即将见到孩子的期待,也有一丝难以名状的惶恐。她希望这个孩子的到来,能成为这个家庭新的开始。

产房外的等待区,气氛微妙。王桂兰坐立不安,嘴里不停祈祷着“母子平安”,重点显然在“子”。陈婷刷着手机,偶尔抬头,语气轻松地说:“妈,别担心,现在医学发达,肯定没事。”而匆匆赶来的林母,则满眼只有女儿的痛苦,不停地向产房内张望。

产房内,是林晓月一个人的孤军奋战。宫缩的阵痛像潮水一次次将她淹没,汗水浸透了头发。助产士的声音遥远而模糊:“用力!看到头了!”她在疼痛的间隙中喘息,脑海里闪过和陈浩校园里的初吻,婚礼上他羞涩的誓言,以及出租屋里无数个沉默的夜晚。这些画面交织,成为她此刻唯一的精神支柱。她需要为自己,也为孩子,搏一个未来。

经过整整十三个小时的煎熬,在她几乎耗尽全力时,一声响亮的啼哭划破了产房的凝固空气。

“出来了,是个女孩,六斤八两!”助产士的声音带着喜悦。

林晓月瘫在产床上,泪水混着汗水流下。女孩,她的女儿。她心中涌起一股磅礴的、属于母亲的本能力量,所有的痛苦在这一刻仿佛都值得了。

然而,这股暖流在她被推出产房时,瞬间冻结。护士抱着孩子对外面守候的家属说:“林晓月的家属,恭喜,是个千金!”

空气仿佛凝固了。王桂兰脸上的期待和笑容瞬间垮塌,她甚至没有上前看一眼孩子,直接跌坐回椅子上,喃喃道:“怎么会是个女孩?”陈婷赶紧扶住母亲,瞥了一眼襁褓,撇了撇嘴。陈浩在原地愣了几秒,才在护士的示意下,有些僵硬地走上前,看了看孩子,又看了看脸色苍白的林晓月,嘴唇动了动,最终只化作一声复杂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