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晚上,她煮了一碗螺蛳粉,正吸溜着粉,忽然发现影子的手臂部分有极其细微的颤动,频率很快,像是在快速敲击键盘。她停下筷子,盯着影子看了足足五分钟,那颤动时断时续,微弱得像是墙上的灰尘在抖动,稍纵即逝,让她甚至无法确定,这到底是真实发生的,还是自己的心理作用。
她开始变得有些焦虑,晚上回家后总是不自觉地盯着自己的影子看,连看综艺时都心神不宁。元宝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异常,不再像以前那样黏着她,而是常常蹲在阳台的窗台上,对着窗外的夜空喵喵叫,眼神警惕。
直到那个周五的晚上,所有的怀疑和不确定,都变成了清晰的恐惧。
那天下午,她负责的一个项目数据临时出了纰漏——合作方提供的原始数据有误,导致她做的分析报告出现偏差。虽然很快就查明了原因,责任不在她,但临近下班时,李胜还是把她叫进了办公室“沟通”。
“林薇啊,”李胜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声音慢条斯理,“这个项目很重要,关系到我们部门下半年的绩效。虽然这次不是你的错,但你作为对接人,是不是应该更仔细一点?多核对几遍,不就不会出这种问题了?”
林薇低着头,手指攥着衣角。她想说“合作方提供的数据我核对了三遍”,想说“他们最后一次发过来的版本和之前不一样”,可话到嘴边,却被李胜接下来的话堵了回去。
“我知道你一直追求准时下班,这没问题,但工作态度也要跟上嘛。年轻人,多花点时间在工作上,总是没错的。”李胜的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仿佛她的准时下班,就是工作态度不端正的证明。
那半小时的“沟通”,像一根细密的针,一点点扎进林薇的心里。她走出办公室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同事们大多已经下班,空旷的办公区里只剩下几盏孤零零的灯,映得她的影子格外落寞。
回到家,她连换鞋的力气都没有,直接把自己摔进沙发里。元宝凑过来蹭她的手背,她也只是无力地摸了摸它的头,连一句招呼都懒得打。她盯着天花板上转动的吊扇,风扇转得很慢,发出轻微的“吱呀”声,像极了李胜敲击桌面的节奏,让她心烦意乱。
不知过了多久,她被一阵尿意憋醒,睡眼惺忪地起身,摸黑走向卫生间。客厅里没开大灯,只有卫生间的灯光从门缝里漏出来,斜斜地映照在墙上,勾勒出一片模糊的光影。
就在她经过客厅墙面的瞬间,她看见了。
墙壁上,她的影子清晰地脱离了身体轮廓,独自蜷缩在墙角的阴影里。影子的双臂紧紧抱着膝盖,头深深埋在臂弯里,肩膀在微微抽动,幅度很小,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沮丧和委屈——那是一个极度无助、试图自我保护的姿势,和她下午在李胜办公室里,强忍着眼泪时的姿态一模一样。
林薇瞬间僵住,睡意全无,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她站在原地,大气不敢出,眼睛死死盯着那个蜷缩的影子,心脏“咚咚”地狂跳,几乎要冲破胸膛。
她猛地抬手,墙上的影子也同步抬手;她向前走了两步,影子也跟着移动,重新贴回她的身体,仿佛刚才那脱离本体的、充满情绪的一幕,只是她的一场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