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厂长急,我们也急啊。”老周抹了把汗,声音哑得像砂纸,“这滚筒跟咱较劲,温度全凭手感,昨天刚烧了三袋生豆,今天又废半锅。再这么下去,别说外销,本地供销社都要断咱的货了。”

雄飞盯着转动的滚筒。现代咖啡烘焙用的是恒温电烤炉,温度精准到±1℃,可眼前这些老设备,全靠师傅看颜色、听声音调火候。他想起自己做冷萃咖啡时用的恒温水箱——用PID控制器维持水温,稳定萃取风味。

“周叔,”他突然开口,“这炒炉能不能改改?加个夹层,通循环水控温?”

老周愣住:“夹层?啥玩意儿?”

“就像……给滚筒穿件‘水外套’。”雄飞比划着,“滚筒外层焊个铁壳,里面装循环水,水温用温度计测,再装个阀门调水流。这样炉温能稳在180度左右,豆子受热均匀,就不会焦了。”

老周摸着下巴,看向一直在旁边听着的王建国:“厂长,这……能行不?”

王建国的眉头皱成疙瘩。他踢了踢脚边的废豆堆,叹气道:“厂里账上就剩三千块,修锅炉都不够,还改炒炉?”

“可再不改,连三千块都要赔光了。”雄飞插话,“这办法成本低,找机修班老李焊个夹层,买两根水管,温度计和阀门五金店都有。试试吧,成了能省不少豆子,不成……就当交学费。”

王建国盯着雄飞看了半分钟——这年轻人的眼睛亮得反常,不像他见过的其他工人那样暮气沉沉。他咬咬牙:“行!找老李来,就按你说的弄!三天,给我改出个样儿来!”

三天后,改装后的炒炉在晨光里转了起来。

老李带着机修班的工人给滚筒焊了层铁壳,接上从锅炉房引来的温水管道,温度计固定在炉壁上,阀门一拧就能调水流。雄飞攥着秒表,盯着温度计——水银柱缓缓爬到180℃,稳稳停住了。

“投豆!”王建国喊。

老周往滚筒里倒上新豆,铁铲翻搅的节奏慢了些。这次,豆子在滚筒里均匀地翻滚,颜色从青绿慢慢变成浅黄,再转为深棕,没有焦黑的碎屑飞出来。

“停!”雄飞喊。

滚筒停下,老周倒出豆子。雄飞抓了一把,凑到鼻端——是烘焙香,带着坚果的甜,没有焦苦。老周也捏了一颗嚼,眼睛倏地亮了:“成!这豆子,比以前强十倍!”

王建国的手在裤腿上蹭了又蹭,最终重重拍了下雄飞的肩:“好小子!这几天熬得人瘦了一圈,晚上跟大伙儿去食堂吃红烧肉!”

工人们围过来,七嘴八舌地夸赞。雄飞望着重新飘起烘焙香的炒炉间,听着此起彼伏的笑声,心里却明白——这只是第一步。速溶咖啡的技术改良了,可卖不出去的问题还压在头顶。他摸了摸工装口袋,那里还装着昨晚从仓库翻出的奶粉和陈皮干——新的仗,才刚开始。

窗外的蝉鸣渐密,风里飘来若有若无的咖啡花香气。雄飞知道,有些东西,从这焦糊味里苏醒的那一刻,就再也回不去了。而他,正站在一个时代的转折点上。

2 第二章:滚筒里的温度革命

清晨的风裹着车间外的梧桐树影钻进来,雄飞蹲在炒炉间门口的青石板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裤腿上的补丁——那是昨天王建国塞给他的旧工装,裤脚磨得起了毛,针脚歪歪扭扭。他抬头望着改装到一半的滚筒,喉咙里像塞了颗没泡开的茶叶,有点涩,又有点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