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衣使凝视着他，黑眸中似有微光闪动，紧抿的薄唇竟微微松动了些：“好。”他抬手将玉笔递出，笔尖墨光更盛，“此乃青冥笔虚影，虽无画物成真之力，却可助阁下辨明方向、抵御低级幻境。前方墨雾之后，便是第一处险地‘画境渊’，切记，无论幻境如何逼真，莫忘救妹初心。”
柳明烛双手接过玉笔，只觉笔尖传来一丝温热，仿佛有生命般在掌心跳动。他深吸一口气，朝墨衣使深深一揖，转身望向那片浓如墨汁的雾霭。虽知前路凶险，可腰间香囊轻晃，似有妹妹的气息萦绕，便觉浑身有了力气。
“舍妹若能平安，柳某必报阁下今日之恩！”
话音落，他握紧玉笔，大步踏入那片墨雾之中，清瘦的身影很快便被浓雾吞没，只余腰间香囊的素色，在墨色中一闪，便消失不见。
墨衣使立在原地，望着雾霭方向，手中空处似还残留着玉笔的温度。他抬起头，望向墟底墨渊殿的方向，玄袍在微风中轻轻飘动，周身墨香萦绕——千年来，他见惯了被执念吞噬的魂魄，这书生，会是第一个带着真情走出幻境的人吗？
雾霭深处，似有脚步声渐远，镜中墟的试炼，自此正式开篇。
青冥笔与忘川砚·第二章 画境渊试炼
柳明烛刚踏入雾霭，指尖的凉意便瞬间裹住了他——那雾不是寻常的水汽，倒像浸了浓墨的棉絮，触到皮肤时带着丝滑的滞涩感，连呼吸都染上了淡淡的松烟墨香。他攥紧手中的青冥笔虚影，笔杆传来的温热是唯一的实感，另一只手则下意识护着腰间的素色香囊，锦布上妹妹绣的缠枝纹硌着掌心，让他乱跳的心稍稍定了些。
脚下的路软得奇怪，像是踩在未干的宣纸上，每走一步都能留下浅浅的脚印，可不等他看清，墨雾便涌上来，将痕迹擦得干干净净。四周静得可怕，连自己的脚步声都像被吞了，只有笔尖偶尔闪过的微光，在墨雾里映出一小片转瞬即逝的亮。
“哥哥，你看这朵荷花，我绣得比上次好看了吧？”
熟悉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软乎乎的，还带着点邀功的雀跃。柳明烛猛地回头，墨雾竟不知何时散了，眼前是自家小院的青石板路，墙角的月季开得正艳，妹妹柳月芽坐在廊下的竹凳上，浅绿色的布裙垂在地上，裙摆沾了块泥——是前日她追蝴蝶时蹭的。她手里举着绣花绷子，双丫髻上还别着朵小雏菊，眉眼弯弯地看着他，眼底亮得像盛了星光。
“月芽？”柳明烛的声音发颤，他往前走了两步，青石板的凉意透过布鞋传上来，连月季的甜香都真切得不像话。这不是幻境，是他这几日梦里反复出现的场景！
可下一秒，他看见另一个“自己”从屋里走出来。那“柳明烛”穿着件新浆洗的青布长衫，手里捧着卷《论语》，眉头微蹙，走到廊下时，月芽凑上去，把绣花绷子举到他眼前：“哥哥，你快看看嘛，我练了三天呢！”
“别闹，”那“柳明烛”却侧身避开，目光还粘在书页上，“明日要去先生家论策，我得把这章背熟，你自己玩会儿。”
月芽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淡下去，她低下头，手指捻着绣线，小声说：“可是哥哥，你都五天没陪我说话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