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向角落里那个只剩出气的小铃铛。
楼外,官兵的呵斥声又响起来。
楼内,鸨母在骂哪个丫头偷藏了馒头。
没人注意我。
也没人在意一个快死的小丫鬟。
我端起碗,走到小铃铛身边。
「小铃铛……」我低声叫她,声音哑得自己都陌生。
她没反应。
对不住了。
是生是死,看你的命,也看我的命。
我捏开她的嘴。
把那碗冒着冷香、混着我的血和泪的紫色药汤,硬生生灌了进去。
她无意识地吞咽了几下。
喉咙里发出咯咯的轻响。
我放下碗,瘫坐在她旁边的地上。
手心里全是冷汗。
等着。
等一个奇迹。
或者等下一声宣告死亡的尖叫。
黑暗里。
只有我们两个的呼吸声。
一个微弱。
一个杂乱。
像悬在蛛丝上的两条命。
片刻过后。
小铃铛突然抽搐起来。
皮肤泛起诡异的蓝紫色。
高热烫得像烙铁。
气息反而更弱了。
「看!她果然在试毒!」
翠儿尖厉的声音划破死寂。
那个永远跟我争头牌的女人,此刻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恶毒。
「绑了她!送给官爷发落!」
几个龟公提着绳子逼近,眼珠浑浊,像被恐惧逼疯的狗。
退路被堵死。
后背撞上冰冷的墙壁。
绳子套下来的瞬间。
一道黑影撞了过来。
是那个哑巴护卫,墨沉。
他一直像影子守在楼梯口。
此刻动起来却快得吓人。
没人看清他怎么动的。
绳子落地。
他抢过桌上剩的半碗药汤。
仰头灌下。
然后转身,像座铁塔挡在我面前。
沉默。
只有粗重的呼吸声。
所有人僵住。
盯着他。
片刻。
他喉咙里持续的、压抑的咳嗽声,竟然轻了。
灰败的脸色泛起一丝火气。
墨沉抬眼。 瞳仁深处有金纹一闪而逝。 快得像错觉。
赌赢了。
药有用。
几乎同时。
小铃铛嘤咛一声,吐出一大口黑血。
骇人的蓝紫色潮水般退去。
高热开始消退。
死寂里。
墨沉回头看了我一眼。
眼里有什么极锐利的东西一闪而过。
快得抓不住。
翠儿的脸扭曲了。
龟公们僵在原地。
我扶着墙站稳,指尖掐进掌心。
看着地上那滩黑血。
看着眼前沉默的背影。
我按住狂跳的心口。 那碗血泪熬的药。 竟唤醒了什么?
2
后半夜。我撕下衬裙一角。
炭条画下夜交藤的缠绕枝干,腐骨花的锯齿叶片。每样三株。
推开门缝。墨沉像石像守在廊下。
将布条和一颗用神力催红的浆果塞进他掌心。果子能续命。
他低头看画。指尖划过腐骨花图案时顿了顿。
抬眼时目光沉得像古井。有星芒在井底炸开。
点头。将浆果纳入怀中。
黎明时分。药草堆在房门口。
根须沾着夜露与腥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