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骨花断口处凝着紫黑色汁液。
——这东西只长在后山乱葬岗,有蚀骨狼看守。
我抬眼找墨沉。
他倚在柱旁假寐。
右手虚握成拳。血从指缝渗出,滴成暗色圆点。
我递布巾时“无意”碰他手腕。
如细针刺探。
竟撞上一道煌煌威压。似曾相识。
我猛地缩手。
他睁眼。瞳孔深处金纹流转。
像被惊动的休眠火山。
「你……」我喉头发紧。
他却已别开脸。用布条缠紧伤口。
动作间后颈旧疤狰狞,似龙鳞剥落。
第二日一早。
官兵突然砸门冲进来。
不由分说扯下所有窗帘。用浸透火油的厚毡布封死窗棂。
连铜镜和水盆都搜刮一空。
「萧大人有令,防时疫扩散需隔绝光气!」领头的官兵冷笑。
楼内瞬间昏黑如墓穴。
我倚着墙滑坐。没有了光,我的神力像被掐住咽喉的溪流。
角落里,墨沉的手指无声扣进木柱。留下五道深痕。
翠儿在阴影里嗤笑:「某些人的神通不灵了呢。」
我摸出袖中藏的干瘪豆种。
绣花针扎进指尖。血珠滚落在豆粒上。
以精血为祭。豆壳破裂抽出惨绿嫩芽。
我冷汗浸透后背。抬头时撞上墨沉的目光。
他站在楼梯拐角的暗影里。拳头紧握,青筋暴起。
——那姿态不像护卫,像要撕碎猎物的困兽。
我累得直晃。
抬头看见墨沉在楼梯阴影里盯着我。
他眼神沉得吓人。
我故意把流血的手晃了晃。
他喉结一动,突然往前迈了半步。
「怎么?」我哑声问。
他猛地扭过头,脖子梗着。
后颈那道旧疤红得像要渗血。
我掐碎豆苗扔进药罐。
墨沉转身就走,步子重得像砸在地上。
这哑巴……好像见不得我流血。
3
药汤在瓦罐里冒着绿泡。气味像腐烂的沼泽。
「这是毒药!」翠儿尖叫着后退,「她想毒死我们省粮食!」
龟公们提着棍棒围上来。黑影幢幢。
墨沉横跨一步挡在我身前。肌肉绷紧。
我推开他。目光扫过墙角。
一只硕大的灰鼠奄奄一息。眼睛流脓,皮毛溃烂。
就是它了。
我揪着鼠尾拎起来。滑腻触感令人作呕。
「看清楚了。」我掰开鼠嘴,将滚烫的药汤硬灌下去。
灰鼠剧烈抽搐。发出濒死的嘶叫。
翠儿捂眼尖叫。有人呕吐。
但不过十息之间,抽搐停了。
脓疮处流出黑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结痂。
那老鼠竟挣扎着爬起来,啃了一口地上的馊饭渣。
全场死寂。
我扔下空碗。瓷片碎裂声惊醒众人。
「还有谁想试药?」我擦掉溅到脸上的鼠毛。
墨沉低头看着那只恢复生机的老鼠。
我的血终究有限。
豆苗用尽了。我手指尖伤口溃烂发炎。
楼里的绝望像湿棉被压下来。我缩在角落,神力凝滞。
墨沉不知何时蹲在我面前。
他掏出一块粗麻布,叠得方正。轻轻按在我渗血的手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