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沉忽然睁眼,目光落在我脸上。带着探究。
——他看出我在骗人了。
我冲他眨眨眼。
他立刻别开脸。耳根却有点红。
趁师爷忙着收集“仙露”,我找来洗衣妇。
把真正的需求“龙血竭”三字,用特制药水写在旧衣内衬。
「照常浆洗就行。」我塞给她一块碎银。
衣服混进待洗衣筐。即将流出这死牢。
墨沉的目光一直跟着那筐衣服。
他拇指无意识摩挲刀柄。像在权衡什么。
这哑巴护卫,似乎比我想的更敏锐。
又过了两日。
孙师爷的眼珠开始乱转。
他不再念叨无根水,反而总往我房门瞟。
夜里,我听见门外极轻的脚步声。
是墨沉。他像夜枭守在廊下。
第三天,我发现妆匣被动过。假药方少了一张。
「成了。」我对墨沉比口型。
他眉头紧锁。
傍晚,官府方向传来骚动。隐约有呕吐声和怒骂。
翠儿扒着窗缝看热闹:「哟,官爷们集体吃坏肚子了?」
我捻着龙血竭的干皮微笑。
深夜,师爷溜回来,脸色惨白。
他刚摸进后院,就被墨沉「无意」绊倒,摔进臭水沟。
我倚着门框:「先生这么晚采露水?」
他连滚带爬地跑了。
墨沉从树影里走出,递给我一包东西。
是龙血竭。虽然只有指甲盖大。
「洗衣妇送的?」我惊讶。
他点头。指尖有皂角香。
原来他早看穿我的把戏,连夜去市井接应了洗衣妇。
「你就不怕我真是妖女?」我逗他。
月光下,他眼底金纹流转。
第一次主动碰我手。在我掌心写了个「信」字。
笔画笨拙。温度灼人。
4
今日西侧后巷的守卫突然撤了。
「有活路了!」有人扒着窗缝欢呼。
可欢呼很快变成窃窃私语。
翠儿开始挨个咬耳朵:「她治好人是要当投名状!等我们都死了,她就能独自脱身!」
我正给一个小丫头喂药。她的手突然缩回去。
「姐姐……你真的会丢下我们吗?」
曾经感激的眼神变成怀疑。
我还没开口。
墨沉默默走过来,端起药碗一饮而尽。
喉结滚动。他把空碗亮给所有人看。
「要死,我先死。」他用眼神说。
深夜,木门被撞得砰砰响。
「绑了她去见官!」翠儿尖叫。
门栓裂开的瞬间,墨沉从梁上翻下。
他甚至没拔刀。徒手拧断最先冲进来的龟公的手腕。
木棍落地。惨叫。
第二个龟公被他一肘击中小腹,蜷缩成虾米。
他挡在我门前。
动作极快,让冲上来的人来不及反应便应声倒地。
墨沉回头看了我一样。
就一眼。
没有询问,没有迟疑。只有「我在」的确认。
我忽然不怕了。
墨沉暂时镇住了场面。
但翠儿的哭嚎撕开裂隙:「杀光我们啊!反正活不成了!」
恐慌重新弥漫。我推开墨沉。
不能再靠他的刀。那只会坐实「操控」的谣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