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迎着他的目光，坦然承认，“他给我毒药，让我毒害大郎。我换了目标。”
“为何？”武松向前踏了一步，手按在了腰间的刀柄上，这个动作让我头皮瞬间发麻。“给我一个不立刻斩了你的理由。”
我知道，最关键的时刻到了。我的生死，就在接下来的几句话之间。
“理由有三。”我语速加快，力求清晰，“第一，西门庆该死！他勾结王婆，设计引诱于我，踢伤大郎在前，逼迫我下毒在后！此等恶徒，不死，大郎永无宁日，我亦难逃被他操控乃至最终抛弃灭口的命运！” 我指向里屋，“大郎如今重伤在床，咳嗽不止，皆是他一脚所致！武都头若不信，可亲自查验！”
武松的眼神微微一动，看向里屋的方向，兄长痛苦的咳嗽声似乎还在耳边。他按着刀柄的手，指节微微泛白。
我趁热打铁：“第二，我若真想害大郎，此刻躺在这里的就不会是西门庆！我既有机会拿到毒药，为何不按计划行事，反而要冒险杀他，自寻死路？只因我不愿背上谋杀亲夫的千古骂名，更不愿任由这恶徒摆布！”
“第三，”我深吸一口气，抛出最大的筹码，“也是最重要的——武都头，你希望大郎平安活下去，对吗？”
武松目光一凝，死死盯住我。
“西门庆一死，其家族、王婆，乃至他在官府的关系，绝不会善罢甘休。”我继续分析，逻辑清晰，“若按‘正常’发展，大郎‘病故’，你虽悲痛，却未必会深究西门庆。但如今西门庆暴毙于此，你作为大郎的亲弟弟，又是县衙都头，第一个被怀疑的对象就是你！他们必定会倾尽全力，将罪名扣在你我，甚至大郎头上！到时，才是真正的灭顶之灾！”
“所以？”武松的声音依旧冰冷，但我知道，他听进去了。
“所以，我们需要一个‘合理’的说法。”我直视着他的眼睛，“西门庆，不能白死，他的死，必须和我们，尤其是和大郎，撇清关系。我知道证据在哪里，我知道王婆和西门庆是如何勾结，我知道他药铺里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我们可以制造一个现场，一个让所有人都相信，西门庆是死于意外，或者……死于他自身仇杀的场景。”
我顿了顿，给出了我的条件：“作为交换，武都头需保我性命，并且，在事情了结后，予我一纸休书，放我离开。我对天发誓，从此远离阳谷县，永不回头，更不会泄露今日半字。”
院子里再次陷入沉默。武松的目光在我和西门庆的尸体之间来回扫视，他脸上的肌肉紧绷着，显然在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
他恨“潘金莲”，这一点毋庸置疑。但比起个人的好恶，兄长的安危显然更重要。我说的利害关系，他不可能不懂。西门庆死了，麻烦才刚刚开始。我给出的解决方案，是眼下唯一可能破局的路。
何况，我刚才杀西门庆的果决，以及此刻分析局势的冷静，都与他认知中那个只会勾引男人的“嫂嫂”截然不同。这种“不同”，或许让他更加警惕，但也可能，让他产生了一丝……可以利用的感觉。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片刻，武松按在刀柄上的手，缓缓松开了。
他沉声开口，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说，你的计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