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号病人已经确认为脑死亡,抢救意义最小,别愣着,你们对其他两个病人实施抢救!”
“可是4号病人最年轻,家属并没有放弃治疗,如果不抢救导致死亡,我们的赔款会最多”,云溪一边替1号病人胸外按压一边喊。
这么说的话,林老最年长,如果要利益最大化,最该放弃的人就是他。
“晨星,快决定,错过最佳时机就晚了”。
此刻,在我们此起彼伏的胸外按压之下,警报声也变得错落无序,像风雨交加的海面上此起彼伏的汹涌波涛,只是还剩一道顽固的尖锐鸣叫,那是4号床的警报仍在持续输出,仿佛这汹涌海面之下奄奄一息的巨鲸的求救呻吟。
1分钟过去了,我放开规律按压的双手,朝4号床飞奔而去,我不知道自己是否有过冷静的深思熟虑,只是在这么紧迫的时间想要替别人做出生死宣判,太难。
然而当我拿起除颤仪紧贴4号病人的胸口释放200焦耳的能量时,他突然不合情理地睁开了眼,右手猛地紧紧握住我的手臂,我被从他身上传递而来的强大电流瞬间弹开,再次失去了意识。
4.
当一股电流在脑中微微震荡,我睁开了双眼。
我发现自己侧躺在一张类似手术台一样的台面上,身旁围着几个与我一样身着白色长袍的人,他们挨得很近,以至于我只能看到他们的下半身。
我能听见他们说话,可我动弹不得。
“他还是缺乏情感导向。”
“利益至上也无可厚非,这不一定是坏事。”
“人性是复杂的,你我都说不清楚,何况是他呢。”
“至少现在他能快速做出决策,不拖泥带水,这对我们的事业至关重要。”
……
“他什么时候睁开的眼睛?”
“他好像原来就睁着的吧”。
“别让他们知道你还记得”,一个声音再次浮现在我脑海中。
我固定住眼球,停止眨眼。
我才发现,不眨眼对我来说好像不是难事。
“是吗?”挡在我眼前的人一边说一边走开。
在他走开后,一面巨大的环形玻璃呈现在眼前,玻璃是透明的,在玻璃的另一边,我竟看见了我刚刚倾力抢救的那个ICU场景。
“这是第五百零三次了,还要继续吗?”
“林老没说停,继续!”
我失去意识。
……
重复刻板的心电监护声隔着墙把我从床上吵醒,我起来点亮值班室的灯,看了看表,23:30,该是交接班的时间了。
当我推开锈蚀的铁门时,走廊尽头的监控摄像头突然转向了135度。
前后半夜的交接班已经在病床边进行,我走过去与云溪和江鸥打了个照面,为迟到感到抱歉。
我接过江鸥递来的值班记录本认真查看。
我其实并不在意,但还是机械性的开口:“江鸥,不舒服的话,去休息一下,我和云溪顶着。”
“我没事,脱离岗位可不是我的作风”,意料之中的回答。
江鸥和云溪走向下一张床铺,我却盯着林老,期待他再一次的暗示。
现在我不光只是好奇这不断循环的死亡,甚至怀疑自己的存在。
而林老的暗示在这一刻有了新的意义,他话中的“他们”可不仅仅指的江鸥和云溪。
我想我只有打破这死循环,才能得到所有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