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第二章:如影随形
最初的两天,生活如常。
陈默照例在七点半被闹钟唤醒,冲一杯速溶咖啡,站在窗前慢慢喝完。通勤的地铁依旧拥挤,办公室的键盘声此起彼伏。夜晚回到公寓,外卖的油渍在餐盒上凝固成白斑。
那种虚脱般的轻松感确实存在——仿佛长久以来盘踞在心口的重量,随着那缕青烟消散了些许。对奶奶的愧疚不再那么尖锐,变成了一种柔和的怀念。他甚至睡得更沉了,连梦都不曾做一个。
他当然没有注意到,那股类似陈旧纸张和干涸墨汁的气味,非但没有随焚烧散去,反而更自然地融入了公寓的每个角落。它混在洗衣液的香精和外卖的余味里,成了空气的一部分,就像窗外永远的背景噪音。
第三天清晨,他走进厨房准备咖啡。手习惯性地伸向灶台右侧,却抓了个空。
他怔住了。
盐罐端坐在左边的调味架上,紧挨着糖罐。不锈钢罐身在晨光下反射着冷硬的光。
这个位置不对。他记得清清楚楚,自己从来都把盐罐放在右边。
“真是忙昏头了。”他轻声自语,伸手把盐罐挪回原位。动作很慢,像是在确认什么。
同一天晚上洗澡时,他发现浴室镜面上蒙着一层均匀的湿气,像是刚有人洗过热水澡。可他明明还没使用。“天气返潮这么厉害了吗?” 他嘟囔着,用毛巾擦去,并未深想。南方的春天,这似乎也说得通。
又过了两天,他开始注意到更多细节。客厅那张老沙发,靠近阳台的一侧,坐垫出现了一个微妙的、不属于他习惯坐姿的凹陷。他试着坐过去,一种奇怪的、类似竹篾的弹性感从坐垫下传来,转瞬即逝。 他拍了拍沙发,只当是内部弹簧老化。
真正的寒意,是从卧室开始的。
他明明是独自睡眠,且习惯仰卧。但连续几个清晨,他都在自己枕头旁边,发现一个清晰的、微微下陷的压痕。更让他头皮发麻的是,那个位置的枕套,摸上去总带着一种冰冷的、黏腻的湿气,绝非睡眠产生的汗渍。他想起纸人那“健康”的红晕和幽暗的眼睛,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升。
“是幻觉,压力太大了。”他试图用理性镇压恐惧。但那种被窥视的感觉与日俱增。尤其在深夜,客厅或书房偶尔会传来极轻微的、像是干燥纸片被缓慢摩擦的“窸窣”声。他屏息去听,声音又消失了。
“是老鼠?还是楼上的动静?” 他给自己找着理由,但心脏却不听使唤地狂跳。他开始不敢关灯睡觉,甚至把奶奶留下的一把旧剪刀放在枕头下——这是小时候听来的辟邪方法。
最终促使他采取行动的,是一个周末的午后。他窝在沙发里看书,阳光正好。无意间一抬头,瞥见电视黑屏上映出的自己身影——就在他身影的肩后,似乎还有一个极其模糊、矮小的轮廓,一动不动地立着。 他猛地回头,身后空无一物。
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这不是错觉!
他再也无法自欺欺人。当天下午,他冲去电子市场,买回了几个微型摄像头,双手颤抖着,将它们安装在客厅、卧室和厨房最隐蔽的角落。安装时,他总觉得后背发凉,仿佛那对纸人空洞的眼睛,正从某个角落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