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
他看见那些火把。
一根。
又一根。
点亮了。
把他的家围了起来。
围成一个圈。
一个铁桶。
妹妹还在屋里。
还在给布娃娃缝眼睛。
她什么都不知道。
陈川的拳头。
在袖子里握紧。
指甲陷进了肉里。
很疼。
但他感觉不到。
硬拼是死路一条。
他很清楚。
这些人。
不是人了。
他的心在烧。
烧成了灰。
可他的脸。
却越来越冷。
冷得像镇龙桥下的石头。
他看着那圈火光。
看着那些模糊的人影。
脑子里。
开始疯狂地转动。
路。
只有一条。
往锁龙山跑。
村里的禁地。
活人不能进的地方。
他深吸一口气。
全是雨水的腥味。
他推开人群。
人们自动让开一条道。
没人敢碰他。
像在躲避瘟疫。
他走到家门口。
手放在门上。
没有立刻推开。
他要冷静。
他必须冷静。
他要骗过所有人。
也要骗过屋里的妹妹。
让她不哭。
不闹。
乖乖地。
跟着他走。
走进唯一的生路。
或者死路。
2
木门被敲响了。
很重。
咚。
咚。
咚。
雨声里,敲门声格外清晰。
屋里的妹妹吓了一跳,手里的针扎破了指头。
一滴血珠渗出来。
陈川按住妹妹的手,把她的手指放进自己嘴里。
铁锈味。
他冲她笑了笑。
很轻。
“别怕。”
他站起身。
走到门边。
门外,火光把木板的缝隙照得透亮。
人影绰绰。
“陈川。”
村长的声音。
沙哑。
冰冷。
“开门。”
陈川没有立刻开。
他先是走到屋角。
那里放着几个不起眼的陶罐。
白天刚从后山挖来的黏土做的。
还没烧透。
一碰就碎。
他的手。
轻轻拂过陶罐的表面。
很粗糙。
像老人脸上的皮。
“哥?”
妹妹的声音带着哭腔。
陈川回头。
“灵儿,穿上蓑衣。”
他的声音很平静。
平静得吓人。
“我们明天……去江边看祭典。”
妹妹的眼睛亮了一下。
随即又暗了下去。
“他们……他们说……”
“他们说错了。”
陈川打断她。
他走到她面前,蹲下。
帮她把凌乱的头发理好。
“有哥在,谁也带不走你。”
门外的敲门声更响了。
更急了。
陈川终于拉开了门。
风和雨灌了进来。
吹得油灯的火苗疯狂摇曳。
村长站在最前面。
一张脸在火光下忽明忽暗。
他身后,是村里的壮丁。
个个拿着柴刀和棍棒。
眼神。
麻木又凶狠。
“村长,这么大的雨,有事吗?”
陈川问。
他挡在门口。
身体把妹妹完全护在身后。
村长没说话。
他只是盯着陈川。
那眼神像在看一个死人。
他伸出一只枯瘦的手。
“把她交出来。”
“明天。”
陈川说。
“明天祭典开始,我会亲手把妹妹送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