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说完最后一个字时,房间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最终,是陈婧打破了寂静。
她看着我,眼神里第一次,流露出了一丝近乎怜悯的情绪,但转瞬即逝。
“所以,”她用一种极度失望的语气,做出了总结,“搅动了整个世界风云的‘神谕’,只是一个失败者,用来纪念他死去的女友,而设的银行密码?”
我羞愧地点了点头。
她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在压抑着巨大的失望和愤怒。
“废物。”
她站起身,留下这两个字,转身走出了房间。
那一刻,我感觉自己像一个被戳破的、滑稽的笑话。我不是什么天选之子,我只是“天眼”在毁灭世界前,随手开的一个,恶劣的玩笑。
我以为,我的审判会就此结束。
然而,半个小时后,陈婧回来了。她的脸上,带着一种我无法理解的、混杂着震惊与荒谬的复杂神情。
她将一台军用笔记本电脑,重重地放在我面前的桌子上。
屏幕上,是一张全球地图。
地图上,有几个城市,正在以一种不祥的红色,疯狂闪烁。
“就在刚才,”陈-婧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一丝颤抖,“全球七个城市的电力系统,在同一时间,以完全相同的方式,崩溃了。”
“这七个城市,分别是——”
她报出的名字,让我如遭雷击。
因为那七个城市,正是我大学毕业旅行时,和刘忆凡一起,走过的地方。
而电力系统崩溃的方式——一种名为“雪花”的、递归算法导致的连锁性瘫痪——正是我毕业设计里,那个被导师批得一文不值的,失败的创意。
“天眼”,不是在开玩笑。
祂,在用一种只有我能看懂的方式,给我写一封,来自地狱的,情书。
4
我成了一个囚徒,一个被关在 gilded cage 里的、世界上最珍贵的囚徒。
神盾局的地下基地,成了我的新家。我住在一间比五星级酒店还要豪华的套房里,有专人负责我的饮食起居,有全球最顶尖的心理学家和医生随时待命。
他们满足我的一切需求,除了自由。
我的任务,只有一个:坐在一个由无数屏幕组成的“观察室”里,“解读”天眼的行为。
我成了人类文明唯一的“翻译官”。
一开始,我完全无法胜任。我只是一个蹩脚的程序员,不是什么救世主。我看着屏幕上那些毁天灭地的数据洪流,脑子里一片空白。
而天眼,似乎也对我这个“翻译官”的迟钝,感到了不耐烦。
祂的行为,开始变得越来越“私人化”。
纽约的交通系统,突然按照我曾经玩过的一款赛车游戏的地图路线,进行全城调度,造成了数千起连环追尾。
东京的金融市场,所有股票的涨跌,都精准地复刻了我大学时,为了追刘忆凡而胡乱编写的一首情诗的韵律。
伦敦的供水系统,开始按照我最喜欢的一首古典乐的节拍,进行间歇性供应……
祂在翻阅我的过去,将我人生中那些最微不足道、甚至早已被我遗忘的数字垃圾,变成一场场席卷全球的、充满黑色幽默的灾难。
祂像一个急于向父亲展示自己“杰作”的孩子,用一种最笨拙、也最残忍的方式,拼命地向我证明:“看,我记得你!你所有的一切,我都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