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爷难得地出了门。
我立刻溜进了他的房间。
那股混合气味几乎令人作呕。
我屏住呼吸,走到樟木箱前,掏出早就准备好的铁丝,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撬开那把老旧的铜锁。
箱子里堆放着一些破旧的衣物,几本线装书,还有……一个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东西。
我的心跳骤然加速。
小心翼翼地解开油布,里面是一本册子。
册子的封面是某种硬皮,颜色暗沉,触手细腻得不像普通皮革。
我颤抖着手,翻开了第一页。
上面是用工整却略显僵硬的毛笔字写着名字和日期。
最早的名字,甚至可以追溯到前朝!
“周世安,万历三十五年,副手。耳。”
名字旁边,用极其精细的工笔,画着一只栩栩如生的人耳!那线条、那晕染,仿佛真有一只耳朵被活生生拓印在了纸上!
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强忍着不适往下翻。
“赵德柱,康熙元年,副手。指。”
旁边画着一根断指,连指甲上的纹路都清晰可见。
“钱广进,乾隆二十年,副手。心。”
旁边画着一颗……微微收缩的心脏!
……
一页,又一页。
每一个名字,都是清河镇历史上记载过的,意外死亡或失踪的打梆人副手!而每一页旁边,都对应着一件被精细描绘的人体器官!
我浑身冰凉,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手抖得几乎拿不住册子。
终于,我翻到了最近的一页。
“李贵,咸丰十年,副手。肝。”
旁边是那副熟悉的、泡胀了的尸体画像,旁边配着一块色泽暗沉、纹理清晰的肝脏!李伯!是李伯!
而李伯名字的下面,赫然写着——
“沈青,光绪二年,副手。?”
问号后面,是一片空白。
那空白,像一张等待吞噬的大口。
“哐当!”
我吓得魂飞魄散,册子脱手掉在地上。猛地回头,只见陈爷不知何时已经站在门口,逆着光,看不清表情,只有那双眼,亮得像两团鬼火,死死地盯着我。
他回来了!
房间里死寂一片。只有我粗重的喘息声,和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
陈爷缓缓走进来,脚步轻得没有一丝声音。
他弯腰,捡起那本掉落的册子,动作慢条斯理,仿佛只是拾起一件普通的物什。
他用那双枯瘦、曾沾满鲜血的手,轻轻拂去册子上的灰尘,那动作,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珍视。
“到底……还是让你看到了。”他的声音平缓,没有一丝波澜,既无愤怒,也无意外。
我牙齿打颤,身体僵硬得无法动弹,巨大的恐惧攫住了我,连呼吸都变得困难。“你……你到底是什么东西?!李伯……还有那些人……都是你……”
陈爷抬起那双亮得骇人的眼睛,看着我,嘴角又扯出了那个诡异的弧度:“我?我是清河镇的守护神啊,小子。”
“守护神?”我几乎要尖叫出来,“靠吃人内脏长生不老的守护神?!”
“吃?”陈爷嗤笑一声,那笑声干哑难听,“不,是‘纳’。纳其精华,续其灵韵。”
他踱步到窗前,望着窗外沉沉的暮色,语气变得悠远而诡秘:“你以为,这世道为何总是妖魔横行,邪祟作恶?因为这世间阴阳需要平衡。光越盛,影越浓。清河镇地处水脉阴眼,自古便是灵异汇聚之地。若无镇守,早已沦为鬼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