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血液汩汩流出,我能感觉到生命力正随着这温热的液体一点点被抽离。

眼前的光线开始旋转变暗。

在意识彻底沉入黑暗之前,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轻声问他:

「医生,像我这样……还能活多久?」

抽血抽到当场昏厥,这还是第一次。

等我再次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卧室的床上,手背上扎着输液针,冰凉的液体正缓缓注入我的身体。

江辰就坐在床边。

他穿着一身白大褂,应该是从医院直接赶回来的。

窗外的月光透过纱帘,在他精致如雕塑的侧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

见我醒了,他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我几乎要以为是错觉的心疼。

「你醒了?」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我心中那颗早已死寂的种子,竟因为这一丝转瞬即逝的温柔,不合时宜地冒出了一点微弱的期盼。

我刚想抓住这根救命稻草,他却率先开了口,语气恢复了一贯的清冷。

「你的身体越来越差了,以后不能再熬夜画画了。

「会影响血液质量。

刚刚冒出来的那点绿芽,瞬间被碾得粉碎。

我定定地看着他,把那个在昏迷前就问过的问题,又重复了一遍。

「江辰。

我叫了他的名字,一字一顿。

「像我这样……还能活多久?」

他愣住了,握着我的手腕,能清晰地感觉到他指尖的僵硬。

这一次,他没有回答,只是迅速地狼狈地避开了我的眼睛。

江辰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他用行动告诉了我答案。

第二天起,给我「进补」的剂量加了双倍。

每天准时上门的,除了张医生,还有一个营养师和一个保姆。

三个人像看管犯人一样,盯着我把那些苦涩的腥气的补品悉数咽下。

我的画室被他锁了起来,所有的画具颜料,我视若生命的最后一点精神寄托,全都被他没收了。

他要将我养成一只彻底断了翅膀的金丝雀,只为用我的血,去浇灌他心头那朵娇弱的白玫瑰。

那天深夜,我被一阵剧痛惊醒,浑身滚烫,烧得迷迷糊糊。

我知道自己发烧了,这三年来,我的免疫系统早已在一次次的抽血中濒临崩溃,一场小小的感冒都可能要了我的命。

恍惚间,我想起了和江辰的初遇。

那是在一场画展上,他站在我的一幅名为《生》的画前,看了很久很久。

那幅画我画的是一株冲破废墟迎向朝阳的野草。

他找到我,眼里的欣赏和惊艳几乎要溢出来。

「你的画里,有光,有生命力。

他当时是这么说的。

那时的江辰,是国内最年轻最负盛名的外科医生,是无数人仰望的天之骄子。

而他,却唯独对我青眼有加。

他说他爱我的才华,爱我画中那股不屈不挠的生命力。

可如今,也正是他,亲手扼杀了我所有的光,折断了我所有的傲骨。

讽刺吗?

太讽刺了。

卧室的门被猛地推开,江辰带着一身寒气冲了进来。

他摸了摸我的额头,眉头紧锁。

「怎么回事?怎么烧得这么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