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是江辰那熟悉又陌生的,冷酷到极点的声音。
他说:
「没关系。
」「她的心脏……也是你的。
」那场剔骨剜髓的手术,彻底抽空了我最后一点生气。
我不再挣扎,不再哭喊,也不再对他抱有任何幻想。
我就像一具行尸走肉,任由他们摆布。
吃饭喝药抽血,像一个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
心死了,原来是这种感觉。
或许是我的「顺从」让江辰产生了一丝愧疚。
他来看我的次数变多了,甚至会笨拙地给我讲一些医院里的趣闻,试图逗我开心。
我利用了他这转瞬即逝的愧疚心理。
在一个午后,我平静地问他,当年那场车祸,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犹豫了很久,终于,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对我「坦白」了。
他说,当年他开车载着我和夏柔,在盘山路上意外爆胎,车辆失控坠崖。
在救援队赶到时,唯一的急救担架,被优先用在了伤势看似更重满头是血的我身上。
而看似只是昏迷的夏柔,却因为错过了最佳抢救时间,导致体内多处脏器受损,引发了后来的血液病。
「所以,墨墨,」
他握住我的手,眼神里充满了痛苦。
「你明白吗?是你占用了本该属于柔柔的生机。
你欠她的,你必须还。」他说得情真意切,每一个细节都无比清晰。
如果是在以前,我一定会深信不疑,然后背负着这个沉重的十字架,心甘情愿地为他献祭。
可现在,我的心已经死了,头脑却前所未有的清醒。
我从他看似天衣无缝的话语里,捕捉到了一丝漏洞。
我记得很清楚,那天的车祸,我是坐在后排的。
而按照他描述的车辆翻滚角度,伤得最重的,应该是副驾驶座上的夏柔才对。
为什么反而是我「伤势更重」?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我脑中悄然成形。
江辰在说谎。
这个认知让我浑身冰冷。
我必须查清楚真相。
我偷偷用保姆淘汰掉的旧手机,联系了我唯一可以信任的朋友,阿哲。
他是一位私家侦探,精明可靠。
我请求他,不惜一切代价,帮我查清楚三年前那场车祸的所有记录,包括警方报告医院的急救记录,以及江辰当年的通话记录。
在等待真相的日子里,我的身体也发出了最后的警告。
我开始持续地咳血,胸口传来阵阵剧痛,仿佛有无数根针在扎。
我瞒着所有人,用偷偷攒下的最后一点私房钱,去了一家离家很远的不起眼的社区医院,做了一次全面的身体检查。
几天后,我拿到了我的诊断报告。
薄薄的一张纸,却重若千钧。
上面的每一个字我都认识,但组合在一起,却像一个来自地狱的判决。
「诊断结果:急性淋巴细胞白血病(晚期)。
」病因那一栏写着:
「因长期大量的血液流失及骨髓功能损伤,导致免疫系统全面崩溃。
」医生用一种同情的目光看着我,告诉我,我的生命,只剩下最后三个月。
我拿着那张判决书,走出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