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过去,在她拿出牛奶的地方,看见了我昨晚做的提拉米苏。
蛋糕被挖得乱七八糟,边缘还沾着口红印。
我关上冰箱门。
“我的簪子呢?”
孟烟愣了一下,眼神闪躲。
“什么簪子?”
“我梳妆台上的梅花银簪。”
“哦,那个啊,”她漫不经心地弹了弹指甲,语气轻飘飘的,“我前天参加酒会借去戴了一下,不小心弄丢了。回头我赔你个新的。”
她掏出手机。
“卡地亚还是宝格丽?你看上哪款,我给你买。”
我看着她那张写满“我很有钱,我赔得起”的脸。
“不用了,”我说,“你赔不起。”
我转身出门,身后传来她不屑的嗤笑。
3.
我没有去我的金缮工作室,而是去了城西的一家茶馆。
茶馆很清静,老板是我的师兄,季屿。
他给我泡了一壶陈皮普洱。
“怎么了?一脸官司。”
我把簪子的事说了。
季屿皱眉:“裴烬就这么由着她?”
我没回答。
答案不言而喻。
“那簪子,你当初做了三个月,手都磨破了。”季屿叹了口气,语气心疼,“裴烬他……根本不配。”
我端起茶杯,茶雾模糊了我的眼睛。
下午,我回到家。
裴烬已经上班去了,孟烟也走了。
家里如同被打劫过一遍。
我的零食被拆开,散了一地。
我的限量版香水,被喷得见了底,空气里全是甜腻的味道。
我的书房里,我用来临摹的昂贵宣纸,被她拿来画了几个歪歪扭扭的小人,旁边还写着“烬哥是猪头”。
而我的金缮工作台,一片狼藉。
我用来调和金粉和天然漆的玛瑙碟,被打翻在地,金粉洒了一地。
旁边,一件我修复到一半的宋代龙泉窑青瓷碗,碗口多了一道新的裂痕。
碗边,放着一支502胶水。
金缮修复,讲究的是用天然大漆调和金粉,历经数月打磨,才能让器物重生。
而502胶水,是毁灭性的。
很显然,她想“帮忙”修复,却彻底毁了它。
这只碗,是一位藏家特意送来请我修复的,价值不菲。
现在,它彻底废了。
我站在原地,很久很久。
手机忽然震动,是季屿发来的信息:「看到你朋友圈了,簪子没了可以再做,手艺在你身上,谁也拿不走。人没事就好。」
短短一行字,是冬日里的一小簇炭火,足以驱散寒意。
晚上,裴烬回来了。
他看见一地的狼藉,愣住了。
“家里进贼了?”
我坐在沙发上,指着工作台上的青瓷碗。
“孟烟干的。”
裴烬走过去,拿起那只碗看了看,又放下。
“她也是好心,”他走过来,试图抱我,“她不懂这些,又不是故意的。你别生气了。”
我躲开他的手。
“裴烬,那是宋代的文物。”
“我知道,我知道,”他安抚我,“不就是个碗吗?多少钱,我赔。我明天就去跟那个藏家道歉,行不行?”
他永远都是这样。
他觉得所有东西,都可以用钱来衡量。
他不懂,那支簪子对我来说,不是一支簪子。
他也不懂,这只碗对我来说,不是一只碗。
“你让她搬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