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摇摇头,语气轻松:“有你在,我放心。去吧,我猜,皇帝或许另有旨意给你。”

说完,我不再理会她,径自登上了门口一辆看似朴素的马车。身后,清婉高声道:“殿下,一路保重!”

我没有回头。因为我知道,清婉此刻脸上一定不是悲伤,而是如释重负的微笑。

清婉是皇兄埋在我身边的最后一着棋,为的就是确保我能在他儿子需要时,毫无留恋地放手。我一直都知道。

平心而论,清婉打理内务的能力一流,是唯一能在我离开后,帮助小皇帝稳住朝堂的人。

从这一点上,我倒有些敬佩我那已故的皇兄,看人的眼光,比他儿子和那个摄政王要强得多。

马车没有驶回我的长公主府,而是径直去了城西的靖王府。

靖王,容霁,我皇兄一母同胞的幼弟,我的小叔子。年纪只比我大几岁,却因多年前一场重病,一直卧病在床,据说已是油尽灯枯,全靠名贵药材吊着性命。

王府门前冷清,只有一个老管家等候。

我下了马车,从袖中取出一卷明黄色的绢帛,封口处,盖着传国玉玺与先帝私印,朱红刺眼。那是皇兄留给我的最后一道密旨。

“开门。”我对老管家说,语气平静,“奉先帝遗诏,长公主楚怀玉,今日嫁入靖王府,为靖王正妃,冲喜祈福。”

老管家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没有任何疑问,恭敬地打开了中门。

我一身鲜红嫁衣,走进了这暮气沉沉的王府。

没有宾客,没有仪式。我直接去了靖王容霁的卧室。

他躺在床上,面色苍白,瘦得脱了形,但那双眼睛睁开时,却意外的清明,带着一丝看透世事的了然和嘲讽。

“你来了。”他声音微弱,却带着笑意,“皇兄到底……还是把这最难的差事,交给了你。”

我也笑了,走到床边坐下:“小皇叔,委屈你了,最后这段路,得陪我演场戏。”

他费力地摇了摇头,反握住我的手,眼中清明无比:“为你,为这容氏江山,值得。能帮上你的忙,我这破烂身子,总算……还有点用。只是……怀玉,这条路,你一个人走,太苦了。”

三日后,靖王容霁“薨逝”。

举朝哀悼的同时,一道更惊人的消息炸响了整个京城:依据礼法,新寡的靖王妃楚怀玉,乃先帝亲妹、当今皇帝亲姑,如今又成了摄政王容璟的继母,于情于理于礼制,当尊为“太后”,迁居慈宁宫!

当我穿着太后规制的凤袍,再次站在皇宫门口时,前来“迎接”我的,是脸色铁青的摄政王容璟,和眼神里充满了惊恐与不可思议的年轻皇帝。

礼部官员战战兢兢地行完大礼。

我静静看着他们完成仪式,淡淡道:“摄政王,哀家已不是监国长公主,又非凯旋,你这般隆重相迎,不合礼制。”

容璟几乎是咬着后槽牙,才能维持住表面的平静:“太后娘娘说笑了。此乃陛下旨意,更是人伦孝道。您身为太后,回宫安居,儿臣等自当亲迎。”

我恍然大悟,轻轻拍了拍额头:“原来如此。瞧哀家这记性,总转不过弯来,还以为自己是那个需要交权避嫌的长公主呢。如今,倒成了需要你们‘奉养’的长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