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的一怔,脸上笑容不变,眼底却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审慎:
“小姐说笑了,小号与永熹侯府确是旧识,往来多年,这货品进出频繁,五年前的事……小人实在记不清了。”
“采办管事名叫沈平。”我提醒他,“隆庆七年,冬月初九。备注,夫人绣屏用。”
掌柜的笑容淡了些,拱拱手:“小姐既知是侯府私事,小号更不敢妄言了。货银两讫,并无纠葛,小姐若是想问什么,不如回府询问管事更为妥当。”
滴水不漏。
我帷帽下的目光微冷。母亲的手,伸得果然长。要么是提前打点了,要么是这掌柜的根本不敢得罪侯府。
我沉吟片刻,忽然换了个话题:“听闻贵店除了售卖绸缎,也收些旧料?”
掌柜的有些摸不着头脑:“偶尔……也收一些。小姐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我缓缓道,“只是想问问,隆庆七年末,贵店可曾收过一批来自侯府的废弃旧绢?或许,其中还有半幅染了墨的残绢?”
掌柜的脸色骤然大变,虽然极力克制,但那瞬间瞳孔的收缩和呼吸的凝滞,没有逃过我的眼睛。
他干笑两声,声音却有些发紧:“小姐这话从何说起?侯府何等门第,怎会处理旧料处理到南城来?绝无此事!绝无此事!”
否认得太快,太急。
我心下了然。我不再逼问,只轻轻笑了一声:“没有便好。或许是我记错了。”
我转身,作势要离开,却在经过柜台时,袖口仿佛无意般拂过台面。
一枚小巧的、触手生温的羊脂玉平安扣,从袖中滑落,悄无声息地滚进了柜台下方货物的缝隙里。
“小姐?”青黛疑惑。
“走吧。”我语气如常,带着青黛出了云锦阁。
马车启动,驶离喧嚣的南城。
我靠在车壁上,闭上眼。
那枚平安扣,是父亲留给我的少数遗物之一。我一直贴身藏着。
今日,它该换一个地方待了。
母亲的人盯着我,云锦阁的掌柜不敢说。但这世上,只要有缝隙,就有风能吹进去。
我需要另一个突破口。
一个母亲的手,暂时还没来得及完全捂住的地方。
比如,那个五年前经手了“废弃旧料”,并且在残破账册上,留下那行意味深长备注的人。
我得知道,当年除了沈平,还有谁。
6
马车并未驶向香火鼎盛的寺庙,而是在城中绕了几圈后,悄无声息地停在了离云锦阁隔了两条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