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十月的雨下得没完没了。林屿没带伞,放学时站在教学楼门口,看着同学们三三两两地撑伞离开,雨幕把整个校园泡成了模糊的水墨画。
“要一起走吗?”
苏晓棠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撑着一把蓝色的伞,伞面上印着梵高的《星空》,边角已经磨破了。
“我家在东边,可能不顺路。”
林屿往后退了半步,雨水打在他的刘海儿上,有点凉。
“我也走东边”
苏晓棠把伞往他这边递了递
“我外婆家在那边,今天要去送东西。”
后来他才知道,苏晓棠的外婆家其实在西边。那天她绕了整整两公里的路,把他送到小区门口,自己的半边肩膀都被雨水打湿,蓝颜料在她的校服袖子上晕开,像一片被雨泡发的云。
“明天记得还我伞。”
她站在雨里朝他挥手,马尾辫上滴着水珠
“还有,下次别躲在画室门口拍我啦,想拍就进来拍,我不介意的。”
林屿的脸瞬间烧了起来。他以为自己藏得很好,却没想到她早就发现了——那些他以为偷偷拍下的照片,其实都落在了她的眼里。
第二天他把伞还回去时,苏晓棠正在画室里画水彩。她接过伞,从抽屉里拿出一张速写纸,递给他
“给你的,昨天看你背着相机,应该喜欢这些。”
纸上画的是他站在教学楼门口的样子,雨丝用淡蓝色的线条勾勒,他的头发被风吹得翘起来,手里攥着书包带,眼神有点茫然。画的右下角,用铅笔写着“林屿的雨天”,旁边画了个小小的蓝颜料罐。
林屿把速写纸夹在语文书里,每天早读前都会翻来看。语文老师在讲台上讲《雨巷》时,他盯着“丁香一样的结着愁怨的姑娘”这句话,脑子里却全是苏晓棠的蓝伞,和她袖子上晕开的蓝颜料。
美术社开始筹备校园画展时,苏晓棠忙得脚不沾地。每天放学后,林屿都会去画室帮她搬画架,或者帮她调颜料。有次她要画一幅关于校园的油画,需要拍些参考照片,林屿特意起了个大早,在操场拍了日出时的教学楼,又在傍晚拍了夕阳下的篮球场,照片洗出来后,他在背面写上拍摄时间,一张一张递给她。
“你拍的比我画的还好看”
苏晓棠翻着照片,指尖划过一张夕阳的照片
“以后你当摄影师,我当画家,我们一起创作好不好?”
林屿的心跳突然变快,他看着她眼里的光,像看到了画室窗外的星星。他想说好,却没敢开口——他怕自己的声音会发抖,更怕这只是她随口说的玩笑话。
那天晚上,他把那张夕阳的照片放大,洗了两张,一张自己留着,另一张贴在速写本的第一页,旁边写着“苏晓棠的画”。
三
冬天来得很快,画室里没有暖气,苏晓棠画画时总把双手缩在袖子里。林屿从家里带了个暖手宝,每天早上提前半小时到画室,把暖手宝充好电,放在她的座位上。
苏晓棠发现后,第二天带了两个烤红薯,用纸巾包着,递给他一个
“我妈妈烤的,甜得很,你尝尝。”
红薯的热气透过纸巾传过来,暖得林屿的手指都发颤。他咬了一口,甜汁顺着嘴角流下来,苏晓棠笑着递给他一张纸巾,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嘴唇,两人都愣了一下,然后飞快地移开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