邝野的指尖在桌面上轻轻划过，留下一道看不见的痕迹。他甚至可以想象她说这话时，脸上那副楚楚动人的表情，或许正依偎在沈青川的怀里。
“嗯，我也想你。”邝野的声音依旧平稳，甚至比刚才更柔和了一点，“好好陪爸妈。特产……不用买太多。”
“知道啦！老公最好了！”岑晚的声音透着欢欣，“那我先挂啦，这边信号好像不太好……”
“好。”邝野说。
电话挂断。忙音响起。
书房里重新陷入死寂。只有电脑风扇低微的嘶鸣。
邝野维持着接电话的姿势，一动不动。几秒钟后，他缓缓放下手机，搁在桌面上。然后，他拿起桌上那把拆快递用的美工刀。
拇指推动，一截崭新的、闪着寒光的锋利刀片，“咔哒”一声，弹了出来。
他捏着刀柄，将刀尖凑到眼前，幽蓝的屏幕光在锋刃上流淌，映出他眼底一片冰冷的、毫无生气的荒原。
他伸出舌尖，极其缓慢地，舔过那冰冷的、锐利的刀锋。
一丝细微的、铁锈般的腥甜在味蕾上蔓延开。
第四章
三天后的清晨，阳光带着初秋的凉意，斜斜地穿过“青川口腔”那扇巨大的落地玻璃门，将光洁的米色大理石地面切割成明暗两半。前台穿着粉色制服的年轻护士挂着职业微笑，正低头整理着预约单。一切都和往常一样，精致，安静，弥漫着消毒水和金钱堆砌出的体面气息。
突然，一阵刺耳的、带着哭腔的嘶吼打破了这份宁静。
“沈青川！你个黑心烂肺的庸医！你还我儿子的牙！还我儿子的命啊——！”
一个穿着洗得发白旧工装、头发凌乱的中年妇女，像一颗炮弹般冲进了诊所大门。她手里高高举着一卷粗糙的白布，上面用暗红得发黑、像是干涸血迹的东西，歪歪扭扭写着几个触目惊心的大字：“黑心诊所 谋财害命 庸医沈青川 还我儿健康！”
她身后，呼啦啦跟着涌进来七八个同样穿着朴素、神情激愤的男男女女，有老有少，瞬间就把原本宽敞明亮的前厅挤得水泄不通。哭喊声、怒骂声、质问声像炸开的油锅，轰然作响！
“沈青川滚出来！”
“赔钱！赔我儿子的牙！”
“大家看看啊！就是这家黑店！把我儿子好好的牙给治坏了！现在脸都肿得不成人样了！他们还不认账啊！” 中年妇女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将那幅血书猛地抖开，铺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那暗红的字迹在晨光下显得格外狰狞。她捶胸顿足，涕泪横流，绝望的哭嚎撕心裂肺。
前台护士吓得花容失色，手里的预约单撒了一地，连连后退：“你们……你们干什么！保安！快叫保安！”
诊所里其他等待的患者和家属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纷纷站起来，惊疑不定地看着，有人拿出手机开始拍摄。
“叫保安？叫天王老子来也没用！”一个满脸横肉、脖子上挂着粗金链子的男人推开人群，指着前台护士的鼻子破口大骂，“我外甥在你们这做的烤瓷牙，花了三万多！这才几个月？崩了！牙根都发炎了！疼得整宿整宿睡不着！找你们理论，你们那个姓沈的狗屁医生躲着不见，还让保安赶我们？今天不给我们个说法，老子把你这破店砸了信不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