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砸了这黑店!”
“沈青川滚出来!”
群情激愤,场面眼看就要失控。几个穿着制服的保安从后面冲出来,试图阻拦,但立刻被汹涌的人潮推搡得东倒西歪。
就在这时,诊所内部通往诊疗区的门猛地被拉开。沈青川穿着一尘不染的白大褂,脸色铁青地出现在门口。他努力维持着镇定,但眼底的慌乱和愤怒却掩饰不住。
“都住手!这里是医疗机构!你们再闹我就报警了!”他厉声喝道,试图用气势压住场面。
“报警?你报啊!” 举着血书的妇女像见了杀子仇人,猛地从地上爬起来,扑向沈青川,“警察来了正好!让大家评评理!我儿子才十五岁啊!在你这里拔个智齿,你给弄成了干槽症!感染了!现在半边脸都烂了!住院花了多少钱?你们诊所管过吗?啊?你还有脸报警?” 她状若疯虎,长长的指甲几乎要抓到沈青川脸上。
沈青川狼狈地后退一步,白大褂被扯得歪斜,他气急败坏地对着保安吼:“愣着干什么!把他们给我轰出去!”
保安硬着头皮上前拉扯,场面更加混乱。推搡中,一个玻璃展示柜被撞倒,“哗啦”一声巨响,碎玻璃和里面展示的牙模飞溅得到处都是!尖叫声四起。
“打人啦!黑心诊所打人啦!”
“记者!快拍下来!曝光他们!”
“沈青川打患者家属了!”
混乱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几个闻讯赶来的本地自媒体博主,举着手机和相机,兴奋地挤在门口,镜头贪婪地捕捉着这爆炸性的画面:狼藉的地面,破碎的玻璃,激愤的人群,狼狈不堪、风度尽失的沈青川,还有地上那幅刺眼的、用“血”写成的控诉书。
沈青川被几个家属围在中间,推搡着,白大褂上沾满了灰尘和不知是谁的唾沫星子。他精心打理过的头发散乱下来,遮住了额角暴起的青筋。他徒劳地挥舞着手臂,试图解释什么,但他的声音完全被淹没在鼎沸的怒骂和哭喊声中。
“我没有!那是个意外!医疗事故鉴定还没……”
“鉴定你妈!” 金链子男人一拳砸在旁边的咨询台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少他妈拿鉴定糊弄人!你们有钱有势,鉴定还不是你们说了算?今天不赔钱,老子跟你没完!”
沈青川的脸色由青转白,嘴唇哆嗦着,看着眼前这一张张愤怒扭曲的脸,看着那些闪烁的镜头,一股冰冷的绝望感,像毒蛇一样缠上了他的心脏。他知道,完了。无论后续如何,他苦心经营多年的“青川口腔”这块招牌,在这一刻,已经彻底被砸得稀烂。
诊所对面,街角的“云栖”咖啡馆。
靠窗的卡座。邝野穿着一件深灰色的羊绒衫,安静地坐着。面前放着一杯早已凉透的意式浓缩,深褐色的液体在小小的杯底凝滞不动。
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像一块巨大的电影屏幕,清晰地映照着对面诊所门口那场混乱而丑陋的闹剧。哭喊,推搡,破碎的玻璃,飞舞的纸片,被围在中间、如同困兽般挣扎的沈青川……每一个细节都纤毫毕现。
邝野微微侧着头,目光平静地落在那个方向。阳光透过玻璃,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没有愤怒,没有快意,甚至没有一丝波澜。平静得像是在看一场与己无关的默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