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心地拆开用硬纸板糊的书壳,从里面滑落出了一张折叠起来,边缘已经磨损的黄色符纸,以及一小包用红布包裹着的东西。
打开红布,里面是一些暗红色的、已经干涸结块的粉末,散发着一种难以形容的、混合着腥气和草药的味道。
这是……朱砂吗?
我的心猛地一跳。外婆怎么会藏着这个东西?而且藏得如此隐秘?
几乎是同时,我想起了裤兜里那瓶黑狗血。我把它掏了出来,放在窗边的光线下仔细察看。
昨晚光线昏暗,心情紧张,没有细看。此刻在白天光线下,我才发现这瓶“黑狗血”有些不对劲。
颜色过于暗沉,近乎黑褐色,而且质地……似乎过于粘稠了,里面好像还掺杂着一些极细微的、不易察觉的黑色颗粒。
一股寒意再次爬上我的脊背。
外婆临终前明确说过,这是她“早就备下的”黑狗血。
可一个垂死的老人,如何能确保黑狗血的新鲜和纯正?
她交给我的,真的是能对付什么东西的黑狗血吗?
还是说……这瓶东西,根本就不是黑狗血?
这个念头让我遍体生寒。如果这瓶血是假的,或者被动了手脚,那外婆让我在头七夜“照脸泼她”的叮嘱,其真正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7
傍晚时分,我终于在村口的井边,“偶遇”了张奶奶。
她正提着水桶,步履有些蹒跚。看到我,她愣了一下,随即脸上堆起了熟悉慈祥的笑容。
“是小萧啊,节哀啊,你外婆走得安详,是喜丧。”她的语气和神态,与记忆中那个和蔼的老人别无二致。
仿佛昨晚那个在雨中疯狂敲门又沉默的身影,只是我恐惧过度产生的幻觉。
“张奶奶……”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昨晚……雨那么大,您后来没着凉吧?”
“昨晚?”张奶奶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疑惑,“昨晚我睡得早啊,人老了,熬不住夜。怎么了?”
我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了。
她完全不记得了?还是在……撒谎?
“没、没什么。”我强笑着岔开话题,“就是听说您以前常和我外婆一起采药,关系最好了。”
“是啊,”张奶奶的眼神黯淡了一下,流露出真实的伤感,“老姐妹了……唉,她这一走……”她摇了摇头,没再说下去。
我趁机追问:“张奶奶,我外婆临走前,有没有跟您说过什么特别的话?或者……交代过什么特别的事情?”
张奶奶提着水桶的手微微紧了紧,眼神有瞬间的游离,但很快恢复自然:“没有啊,就是些家长里短。你外婆那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心里能藏事。”
她顿了顿,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压低了些声音,“不过啊,前阵子她老是睡不好,说是总做噩梦,梦到……唉,算了,都是些糊涂话,不提了。”
“梦到什么?”我立刻追问。
“梦到她年轻时候的一些事……还有,老是念叨着什么‘对不住’、‘要来了’之类的。”张奶奶摆了摆手,“人老了,就容易胡思乱想,小萧你别往心里去。”
说完,她提起水桶,略显匆忙地离开了。
我看着她的背影,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大。外婆的噩梦,“对不住”,“要来了”……这一切,是否都与那三条规矩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