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桌上,放着一张边缘已泛黄的照片,是母亲少女时代的留影。她笑得那么明媚,眼睛里盛着星光。我轻轻擦拭着相框,指尖拂过她温婉的眉眼,低声说:“妈,再等等。我不会永远困在这里的。”
高考,是我唯一的出路。我必须考上最好的大学,远远地离开这个吃人的地方。
深夜,我正对着微弱的台灯光芒刷着数学题,房门被猛地一脚踹开。沈浩带着一身浓重的酒气闯进来,二话不说,一把抢过我桌上的习题册,“哗啦”几声,撕了个粉碎。
“装什么用功?沈家的大小姐,还需要靠读书出头?”他狞笑着,将雪片般的纸屑劈头盖脸地扔到我脸上,“来,陪哥哥玩个游戏,玩高兴了,哥哥明天给你买新的,买十本!”
他所谓的游戏,无非是变着法的羞辱。让我学狗叫,或者跪在地上给他擦鞋,看他和他那帮狐朋狗友得意的嘴脸。
我看着满地狼藉,胸口翻涌着近乎实质的杀意。但我知道,此刻的任何反抗,都无异于以卵击石。我强迫自己挤出两滴眼泪,肩膀微微颤抖,表现出极致的恐惧和懦弱,声音带着哭腔:“哥……我错了……我明天就去跟爸爸认错,花瓶是我打碎的……求你别告诉阿姨……”
沈浩对我这副逆来顺受的模样很满意,他享受这种完全掌控我喜怒哀乐的感觉。他伸手,用力拍打着我的脸颊,力道不轻,留下红印:“这就对了嘛,乖一点,才有饭吃。记住,在这个家,你连条狗都不如。”
他扬长而去,留下满室狼藉和令人作呕的酒气。
我关上门,背靠着冰冷的门板,脸上的恐惧瞬间褪去,只剩下一片死水般的冰冷平静。我走到床边,熟练地从松动的地板下摸出另一本完好无损、早已预藏好的习题册,重新坐回书桌前,继续演算未完的题目。
眼泪是武器,懦弱是伪装。这是我十岁那年,被沈浩借口玩捉迷藏关在阴暗潮湿的地下室一天一夜,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之后,就彻底明白的道理。从那时起,我就知道,想要活下去,并且活得更好,就必须学会隐忍,积蓄力量,等待一击必杀的机会。
2.
我如愿以偿,以全省理科状元的身份,考入了国内顶尖的A大金融系。成绩出来那天,沈国明难得地在家,看着报纸上不起眼角落里的报道,眼神有些复杂。
填报志愿时,林婉秋假惺惺地端来果盘,柔声劝我:“微微,女孩子读那么多书多辛苦,容易老得快。不如选个师范或者文科,轻松点,早点毕业回来帮你爸爸打理公司,也好有个照应。”
我心里冷笑,她无非是怕我翅膀硬了,将来威胁到沈浩那个废物的地位。沈浩那个扶不起的阿斗,靠着沈家捐的一栋图书馆才勉强挤进一所三流野鸡大学,整天就知道花天酒地,惹是生非。
“阿姨,我喜欢金融。”我抬起眼,语气温顺,眼神却不容置疑,“我想像爸爸一样,将来能为公司出力。”
沈国明端着茶杯的手顿了顿,似乎有些意外我这个一直被他忽略的女儿竟有这般志向,他打量了我几秒,最终摆了摆手,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敷衍:“随她去吧,A大是好学校。”
离开沈家那天,天空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我只带了一个小小的行李箱,里面装着我仅有的几件朴素衣服,和那张视若珍宝的母亲的照片。林婉秋和沈浩假意送到门口,沈浩趁沈国明不注意,凑到我耳边,阴恻恻地低声威胁:“出去了就别再回来了,这个家不欢迎你。要是让我知道你在外面乱说话,有你好果子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