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的表情，都凝固在了脸上。
震惊，疑惑，难以置信。
钱万金张着嘴，脸上的笑容还僵着，看起来特别滑稽。
裴大人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而方介儒，他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煞白。
嘴唇动了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没有去看他。
我的目光，依旧落在那幅画上。
仿佛我刚才说的，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学术探讨。
“当然，也可能是学生才疏学浅，记错了书上的内容。”
我轻飘飘地补充了一句。
这是给他们台阶下。
如果他们现在顺着台阶下来，承认这画可能是个仿品，那这件事，也就到此为止了。
我只想卖了我的画，拿钱走人。
我不想惹麻烦。
可是，方介儒不能认。
他要是认了，他这“京城第一才子”的招牌，今天就算砸了。
以后，谁还信他的“金口玉言”？
他的利益，他的名声，都和这幅画，绑在了一起。
他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这位姑娘，真是好眼力。”
他开口了，声音有些干涩，但还算平稳。
“不过，你说的《天工开物补遗》，不过是本野史杂记，内容多有荒诞不经之处，不足为信。”
他开始反击了。
否定我的论据来源。
“画圣之能，岂是区区一本野史可以揣测的？或许，画圣当年，就有什么独门秘方，能让这‘蓝田日暖’，历经百年而不变色呢？”
这个解释，很狡猾。
把一切都推给了“画圣神通广大”。
死无对证。
周围的人，开始窃窃私语。
有一部分人，显然被方介儒说服了。
毕竟，方先生的权威，根深蒂固。
而我，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姑娘。
钱万金也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立刻附和道：
“对对对！方先生说得对！画圣那可是神仙一样的人物，他的本事，咱们凡人怎么能懂！”
他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小丫头片子，读了两本破书，就敢出来胡说八道！我看你就是嫉妒我得了宝贝，故意来捣乱的！”
他开始给我扣帽子了。
我一点也不生气。
我预料到了。
如果一句话就能让他们认输，那他们也太蠢了。
我甚至还有点想笑。
我看着方介儒，眼神里充满了“同情”。
“方先生，您说的有道理。”
我先是肯定了他。
然后话锋一转。
“不过，就算颜料的问题，是画圣神通广大。那这画上，还有一样东西，学生实在是想不明白。”
“还有？”方介儒的眼皮跳了一下。
“嗯。”我点点头，又指向了画卷的另一处。
这一处，比刚才那个仙童，还要不起眼。
那是画卷最边缘的山石背景上。
“各位请看，这块山石的缝隙里，是不是有个小黑点？”
大家眯着眼睛，仔细看过去。
“好像……是有一点。”
“是什么？是石头上的苔藓吗？”
“不对，好像是……一只苍蝇？”
没错。
就是一只苍蝇。
画得极小，极逼真。
连翅膀上的纹路，都清晰可见。
如果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