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去!”他不耐烦地厉喝。
右手的石膏沉甸甸地压在胸前,左腿在车祸中也受了伤,虽然没骨折,但此刻肿痛难忍。我看着车外地狱般的景象,心脏像是被撕开了一个大口子,冷风呼呼地往里灌。
但我没有再求他。
我知道,没用了。从他为了赵茵对我挥拳相向,从他为了赵茵一次次忽略我的感受,直到今天,他为了赵茵,可以将残疾的我扔在暴雨高速上,我在他心里,早已什么都不是了。
我用没受伤的左手,艰难地抓住车门框,拖着那条刺痛的腿,一点点挪下了车。脚踩在湿滑冰冷的路面上,雨水瞬间浇透了我的头发和单薄的病号服。
我刚站稳,甚至没来得及回头,车门就被他猛地拽回去,“砰”地一声巨响关上。发动机咆哮着,跑车像一头失控的野兽,蹿了出去,尾灯在雨幕中划出两道模糊的红痕,迅速消失不见。
把我一个人,扔在了这雷雨交加、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高速公路上。
雨水模糊了视线,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我站在应急车道的边缘,飞驰而过的车辆溅起巨大的水花,一次次泼在我身上,冰冷刺骨。我抱着自己打着石膏的右臂,蜷缩着,像一条被遗弃的野狗。每一次雷鸣,都让我浑身一颤,不仅仅是害怕,更是那声音震得我受伤的骨头都在哀鸣。
走。
必须走。
留在这里,要么被冻死,要么被撞死。
我拖着那条瘸了的腿,沿着应急车道边缘,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来时的方向,艰难前行。冰冷的雨水无孔不入,带走我身上最后一点温度。牙齿不受控制地打着颤,左腿的伤处每挪动一步都钻心地疼。右手臂被石膏固定的地方,也因为这糟糕的环境和姿势,开始泛起一阵阵闷痛。
我不知道走了多久,时间在寒冷和疼痛中变得模糊。意识时而清醒,时而恍惚。清醒时,是刻骨的恨和绝望;恍惚时,脑海里会闪过曾经和顾景城在一起的零星片段,那些曾经以为的甜蜜,此刻都变成了尖锐的讽刺。
终于,在我体力耗尽,几乎要瘫倒在雨水里的时候,看到了远处高速出口的指示牌。希望给了我一丝力气,我咬着牙,继续往前挪动。好不容易下了高速,又走了不知多久,才终于拦到了一辆愿意载我的出租车。
司机是个好心的大叔,看我狼狈的样子,吓了一跳,赶紧帮我拉开车门,还递给我一条干毛巾。
“姑娘,你这是怎么了?遇上什么事了?”他一边开车,一边从后视镜里担忧地看着我。
我裹着毛巾,浑身还在不受控制地发抖,嘴唇乌紫,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摇了摇头。
他叹了口气,没再多问,打开了暖气。
车窗外,城市的霓虹在雨水中晕染开模糊的光斑。曾经,这个城市让我觉得温暖,因为这里有我的家,有我的爱人,有我的事业。可现在,一切都碎了。
车子停在别墅门口时,雨已经小了一些,但仍在淅淅沥沥地下着。我付了车费,向司机道了谢,再次拖着疲惫疼痛的身体,挪下车。
站在镂空的铁艺大门外,我能看到别墅里透出的暖黄色灯光。那灯光曾经是我每晚的期盼,此刻却像是一根针,扎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