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野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把脸埋在我怀里，闷闷地“嗯”了一声。
麻烦，很快就来了。不是来自王太太，而是来自一个我几乎遗忘在通讯录角落的名字——林晚晚。
我和林晚晚，曾经是大学室友。她是那种走到哪里都自带光环的女生，漂亮，家境优渥（当时我以为的），会打扮，很懂得利用自己的优势。我那时忙着打工赚学费和生活费，沉默寡言，是宿舍里的隐形人。我们本无交集，直到毕业前夕，她看中了当时我男朋友——家境比她家更好、前途光明的学长沈牧。
过程很狗血。她刻意接近沈牧，制造暧昧，在我面前炫耀，在我背后挑拨。年轻的沈牧最终没抵挡住诱惑，或者说，他潜意识里也觉得林晚晚更能给他助力。毕业那天，林晚晚挽着沈牧的胳膊，用胜利者的姿态，像扔垃圾一样把沈牧送我的分手礼物——一条廉价的银链子，丢在我面前：“颜疏，看清现实吧。你这种穷酸样，配得上沈牧吗？识相点，别纠缠。”
我什么都没说，捡起链子，转身走了。后来听说他们一起出国了。再后来，音讯全无。直到现在。
手机屏幕上跳出来的是一个陌生号码，但那个声音，带着一丝刻意伪装的甜腻和藏不住的优越感，我一下就认出来了。
“喂，是颜疏吗？哎呀，真是你啊！我是晚晚，林晚晚！好久不见啦！”
我正坐在我那个位于老城区、面积不足四十平米、墙壁泛黄的出租屋里，给小野检查幼儿园的手工作业。窗外是隔壁炒菜的油烟味。“是我。有事吗？”
“哎呀，没事就不能联系老同学叙叙旧嘛！”林晚晚在那头笑得很夸张，“我刚回国没多久，听朋友说起……你现在过得挺不容易的？一个人带孩子？”
“还好。”我的视线落在小野画的“我的妈妈”上，画里的我穿着公主裙，头上戴着皇冠，笑得像个傻子。小野在旁边解释：“妈妈在我心里就是公主！”
“真不容易呢，”林晚晚的语气充满了虚假的同情，“单亲妈妈，又要工作又要带孩子，听说你开了个小面馆？那种苍蝇小馆子，很辛苦吧？能赚几个钱呀？够你们娘俩生活吗？”她话锋一转，带着点施舍的味道，“对了，我这次回来，和几个朋友合伙搞了个高端亲子俱乐部，就在市中心新开的那个‘星耀’商场顶楼。环境绝对一流！我们缺个后勤主管，主要是管管保洁、后厨采购这些杂事，要求不高，但人得踏实肯干。看在老同学的份上，我给你留了个位置。工资嘛……一个月五千五，比你在那小面馆强多了吧？怎么样？考虑一下？明天过来面试呗？”
我沉默了几秒，电话那头只有她故作轻快的呼吸声。出租屋很小，小野的蜡笔在纸上摩擦发出沙沙的轻响。我甚至能想象出电话那头林晚晚此刻的表情——一定微微抬着下巴，眼神里带着那种掌控一切的得意，期待着听到我感激涕零的声音。
“不用了。”我的声音没什么起伏，“我挺喜欢现在的工作。”
林晚晚的笑声戛然而止，像是被掐住了脖子。随即，她的声音冷了下来，带着难以置信和被拂了面子的恼怒：“颜疏，你可想清楚了！我这可是看在老同学情分上帮你！你那个破面馆有什么前途？能赚几个钱？风吹日晒的，孩子也跟着你遭罪！别给脸不要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