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眼看翼王,翼王也看我,眼里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阿婆拄着拐杖站在旁边,「我记得,宇哥儿很小的时候,眼瞳就是灰色,这孩子也是灰色,可那些异族匪徒的瞳仁都是土棕色,穗华你也并非是灰色瞳仁,这孩子又怎么能也是灰色瞳仁?」
「祖母!她怎么可能是我的妹妹,她长得那么难看!」哥哥说话的时候咬牙切齿的,但却被翼王一下子拉扯了过去。
「这里有你说话的地方?我教你的规矩呢?」
我听得有些发愣,是我的瞳仁不好看吗?
明明爹爹夸过我,我的瞳仁就像夹带着风雨的云色,为草原带来雨露和丰收。
「验!」
阿婆一声令下,有人上来抓着我的手腕,割破了我的手指。
一滴血缓缓渗入眼前的死人骨,我眼看着娘亲的脸色一点一点地变白,恍然起身出去,片刻,便是惊天的哭嚎,「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我以为是我又犯错了,望向阿婆,想求她别断了我的药,断了药我就不能干活了。
谁料,她弯下身子,一下子抱住我,「作孽啊,作孽啊!真是苍天作孽啊!」
05
翼王三两步上来,看了好几眼那截死人骨。
阿婆叹道,「这是你爹的骨头,当年他征战沙场的时候断掉的指骨,一直供在祠堂上,没想到今日,却真成了认回我宗族骨血的亲证。」
「怎么会这样……」翼王看着我,唇瓣抖的厉害,「她竟然……是我的女儿?」
这句话,我听懂了。
一直站在桌子旁的哥哥一下子生气了,不顾阿婆在场啐了我一口,「不可能!我不要这样的妹妹!她像狗一样,我不要!不要!」
娘亲忽然冲进来,一巴掌扇在了哥哥的脸上,身体却抖得半天没有说话。
哥哥怒极了,转身跑了出去。
我坐得身体有些僵硬。
却听得翼王开口吼,「给本王请来京城最好的医师,现在就去!」
来的人穿着蓝色的官袍,金线绣的图腾很漂亮。
他用手搭着我的脉象,眉头皱得紧紧的,而后又摇摇头,又开始哼声,「难啊,难啊,这是娘胎里带的病症,难啊。」
「小姐的身体,有旧疾,有新症,能活到现在依然是奇事,又遭了这回毒,怕是命不久矣。」
他将我的手小心地放回被子里,起身冲着阿婆和翼王拱手。
「下官行医三十年,从未见过这样的病症,」转而他又想了想,「可否让下官号一号公主的脉象?从母体找病因,兴许还有些回天的法子。」
这些人叽里咕噜地说,我听不明白。
只是外面的嚎啕声从下午一直持续到了晚上。
没人再来催我干活了,只是白粥也没了。
06
我的身份一下子变了。
从住在铁笼子里的囚徒,变成了穿金戴银的千金小姐。
房间里人来人往,送了各种好吃的过来。
哥哥看我的眼神却还没有变,只是没再给我下毒。
可或许是因为那一次中毒太深,我好像有些站不起来了,两条腿像面条一样瘫软在床上。
嬷嬷日日都来,看起来很高兴。
她对我的称呼从孩子变成了「小姐」。
她给我捏腿,说:「小姐,老奴就知道你命好,只是从前的因果还是报应在了你的身上,希望小姐百岁千福,长长久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