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父亲急病,召各位回公馆议事。”他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她颤抖的指尖上,“墨痕,来搭把手。”

箱内躺着昏迷的沈世钧,胸前别着一枚带血的樱花襟章。

救护车的鸣笛声呼啸远去。容承稷在廊下点燃两支烟,递她一支。“令尊是军统安插在商会的暗桩。”烟灰簌簌落下,像命运的尘埃,“那页诗笺是他给我的接头信物。”

她呛出眼泪,过往的碎片在尼古丁中拼凑出真相——当年火灾里护住她的青衫背影,父亲书房深夜传来的加密电文声,容承稷虎口那处不像刻刀所致的旧伤...

“配方早转移了。”他忽然说,声音轻得像叹息,“在《姑苏烟雨图》里——你用来画松针的靛青颜料,掺了纳米级军工图纸。”

启明星在云层后若隐若现时,她抓住他染血的衣袖:“容承稷,我要的是真结婚。”

他碾灭烟蒂,掌心覆上她微颤的眼睑:“等这事了结,我带你去敦煌看星夜。”

第五章:惊澜

婚礼在枪声中仓促举行。流弹击碎彩绘玻璃,圣歌与哭喊交织成荒诞的乐章。容承稷将她推入地窖前,塞来一张染血的船票。

“承樾是日方代号‘夜樱’的间谍。”他扯下玉串缠住她手腕,“父亲被他毒杀,三叔的怀表里有证据...”

地窖深处,重伤的沈世钧攥住女儿染血的嫁衣:“容大公子...是延安的‘山海’...”未尽之言化作血沫,滴落在她雪白的头纱上。

她在驶往香港的货轮底舱醒来,掌中玉串十八籽染红了十七粒。最后一粒玄色籽料悄然裂开,露出藏在其中的微缩底片——容承稷站在燕京大学图书馆前,身后站着微笑的沈世钧。

船长室的收音机飘着杂讯:“...容氏实业掌门人容承稷昨日遇袭身亡,日资商会全面接管苏州纺织业...”

她摸出那方鸡血石印章,在染血的船票背面钤下朱印。浪头打上舷窗,水痕晕开“守拙”二字,像雨中颤抖的海棠,在昏暗的灯光下泛着幽微的光。

【第二卷:月照沧溟】

第一章:遗珠

一九五二年的香港,春意被维多利亚港的海风搅得湿漉漉的。中环“兰心画廊”的春拍预展酒会上,衣香鬓影,笑语喧阗。法语报纸的艺术评论员称沈墨痕为“东方的乔治娅·欧姬芙”,赞她笔下的山海既有东方的空灵筋骨,又蕴含着西方式的澎湃生命力。她的“山海系列”之三《归墟》刚刚以惊人的天价落槌,镁光灯在她周身闪烁,将她身上那袭改良过的黛青色旗袍映照得流光溢彩。

她微笑着应对各方恭贺,眼底却是一片沉静的深海。十六年的光阴,足以将一个不谙世事的江南闺秀,磨砺成香江艺坛独当一面的名家。只有偶尔在深夜对镜时,她才能从眼角细微的纹路里,窥见那个站在苏州留园水榭中,对未来惶惑不安的少女的影子。

疏影端着香槟走近,低声道:“小姐,累了就去休息室歇歇。” 疏影也早已不是当年的小丫鬟,成了她最得力的助手与亲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