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三叔留日时的定情物。”不知何时,容承稷来到沈墨痕身后,声音像绷紧的弦,“那个日本姑娘后来得知三叔回国成亲,投身浅草寺前的火海。”

突然一道惊雷炸响,暴雨倾盆而下。他在雷声中握住她的手腕,掌心滚烫:“墨痕,容家是艘快要沉没的船,你不该上来。”

她掌心触到他腰间的玉串,冰冷底下涌动着奇异的暖意。“我读过你翻译的《海国图志》序言,”她轻轻说,“‘守拙’不是固守,是不忘来处。”

又一道闪电劈亮祠堂,他眼底有惊涛掠起。当年在燕京大学匿名刊发的译文,扉页注着的正是“守拙译”。

第三章:暗礁

容家纱厂爆发工潮那日,沈墨痕正在拙政园写生。远香堂前的荷花初绽,她在调色盘上晕染着粉白,却不防颜料盒里被人混入一封匿名信。

信纸没有署名,只详细揭发了容承稷资助学运的证据,包括汇款记录和秘密会面的地点。落款处画着一朵扭曲的樱花,与那日怀表中的如出一辙。

她不动声色地烧掉信纸,灰烬却意外沾上未干的画作。洇开的群青色像一道无法愈合的伤疤,横亘在素净的宣纸上。

容承稷连续七日不见踪影。再出现时,他带着一身北方的尘土,径直闯入她的画室。“退婚书我已经拟好。”他将一纸文书放在案上,又卸下腕间玉串压在宣纸上,“容家祖传的山海珏,够你后半生衣食无忧。”

画架上蒙着布的《山河故人》尚未完成——危崖上一双背影,在翻涌的云海间若即若离。

“父亲说工潮是有人暗中煽动。”她继续调着赭石色,声音平静,“日本商会想要纱厂新研发的染织配方。”

他突然攥住她调色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她吃痛:“为什么不动用沈家的关系压退这门婚事?”

油彩滴落,在柚木地板上绽开血痕。“那你又为什么,”她仰头直视他的眼睛,“明知我可能是他们安插的眼线,还送我刻着防身暗格的印章?”

空气瞬间凝滞。窗外一树玉兰轰然坠地,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俯身拾起滚落的玉串,指尖在某一粒籽料上轻轻一按,那玉珠竟弹开,露出藏在其中的微型胶卷。“这是三叔用命换来的东西。”他眼底浮出她熟悉的,在图书馆初遇时的星光,“墨痕,我身陷囹圄,不能拖你...”

她截断话头,从旗袍领口抽出银链。吊坠是半枚鸡血石印章,与聘礼那方严丝合缝地拼成“守拙不孤”。

“藏书楼火灾那天,”她将他虎口的旧伤贴向自己掌心,“用身体护住书稿的人,是你。”

第四章:裂帛

订婚宴前夜,沈家老宅闯入不速之客。容承樾带着日本商会的人,声称要搜查通敌密信。

沈墨痕挡在书房前,月光透过窗棂,将她身影拉成一道倔强的直线。“二弟怕是忘了,”她晃了晃手中大红烫金的婚书,“明日之后,我才是容家名正言顺的女主人。”

僵持间,汽车灯光突然撕裂夜幕。容承稷拎着樟木箱踏雨而来,长衫下摆浸透暗红,不知是血还是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