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扇暗红色的木门,像一道陈旧的伤疤,透着不祥。
我还发现,婆婆偶尔会用一种我听不懂的方言,低声念叨着什么,对着堂屋神龛里那几个黑乎乎、看不清面容的牌位。
那神态,虔诚得近乎诡异。
一次晚饭后,我试探着问陈默,那间偏房里到底有什么。
陈默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语气是从未有过的严厉。
“那是放祖宗东西的地方,妈不让人进,你就别瞎打听!”
“这里规矩多,你别给我惹事!”
他眼里的烦躁和一丝……慌乱?
让我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我不再指望丈夫,一个刻意蒙住自己眼睛的男人,叫不醒。
机会在一个午后降临。
陈默去了邻村办事,婆婆照例午睡,鼾声从她屋里隐隐传来。
我轻手轻脚地走上二楼,那扇暗红色房门上的老式铜锁,在我眼里成了唯一的目标。
我心跳如擂鼓,从口袋里摸出一根提前准备好的细铁丝。
这是我城里一个开锁匠朋友以前逗乐子教我的,没想到真有用上的一天。
手心里全是冷汗,铁丝在锁孔里小心翼翼地探索、拨动。
时间仿佛被拉长了,每一秒都伴随着巨大的风险。
终于,“咔哒”一声微响,在寂静的走廊里清晰得吓人。
我屏住呼吸,轻轻推开了门。
一股混合着灰尘和霉腐的气息扑面而来。
房间里很暗,只有一点光线从蒙尘的窄窗透入。
里面堆满了杂物,旧箱笼,破农具,还有一些用黑布盖着的、看不清形状的东西。
我的目光快速扫过,最后落在墙角一个毫不起眼的、掉了漆的木匣子上。
鬼使神差地,我走了过去。
匣子没上锁。
我颤抖着手打开。
里面没有什么金银珠宝,只有几件旧银饰,以及一本页面泛黄、卷边严重的线装笔记本。
我拿起那本笔记,封面上没有任何字迹。
翻开第一页,我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了。
纸张粗糙,用一种暗红色的、像是干涸血迹的墨水,写满了一行行陌生的女人名字,名字后面跟着生辰,然后是一个日期。
那不是普通的日期。
我一眼就认出来,那是死亡日期。
陈周氏,生于戊辰年七月初三,殁于庚寅年腊月十九。
陈林氏,生于乙亥年冬月初八,殁于甲子年八月廿二。
陈赵氏……
一个个名字,像冰冷的墓碑,无声地排列着。
她们是谁?为什么死亡日期都被记录在这本诡异的笔记里?
我的心脏狂跳着,手指不受控制地往后翻。
笔记按时间顺序记录,越往后,墨迹看起来越新。
我看到了婆婆的名字——陈李秀珍,后面是她的生辰,而死亡日期那一栏,是空的。
我的目光继续下移,落在了最新的一行记录上。
那里的墨迹明显是近些年写上去的,字迹和前面那些苍老的笔触不同,带着一种刻意模仿的僵硬。
那里,赫然写着我的名字——苏晚。
生于辛未年五月十五。
而在生辰之后,空着一小段,然后是一个用同样暗红色墨水标注的、触目惊心的日期——乙未年九月初七。
我的脑子“嗡”的一声,全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