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了！老林！我们真的成了！”陈锐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声音因为激动而嘶哑，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燃烧着近乎疯狂的火焰。他挥舞着手中那个简陋的移动硬盘，那里面存放着刚刚完成最终调试的核心算法，“你看到那些测试数据了吗？碾压！绝对的碾压！我们他妈的改变世界了！”
他的兴奋极具感染力，连带着我也被点燃了。疲惫一扫而空，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跳动。巨大的成功感和对未来的憧憬像滚烫的岩浆，冲刷着四肢百骸。我们击掌，大笑，简陋的出租屋仿佛瞬间变成了未来的科技王座。那一刻，我们是并肩作战、共享荣光的兄弟。
“走！必须庆祝！就现在！”陈锐不由分说地把我拉起来，他的力气大得惊人，掌心滚烫，“我知道新开了一家私房菜，味道绝了！我请客！不醉不归！”
窗外，酝酿已久的暴雨终于倾盆而下，豆大的雨点狂暴地砸在玻璃窗上，发出噼里啪啦的爆响，瞬间模糊了外面霓虹闪烁的世界。雨幕像一道绝望的屏障。
“这鬼天气……”我皱了皱眉，看了一眼窗外白茫茫的水汽，“要不改天？点个外卖在屋里喝点也一样。”
“不行！”陈锐斩钉截铁，脸上是一种近乎偏执的兴奋和不容置疑，“这么大的喜事，怎么能窝在家里？车就在楼下！走！”
他几乎是半推半搡地把我弄出了门。楼道里阴冷潮湿，感应灯忽明忽灭。他的那辆二手黑色轿车就停在楼下，在瓢泼大雨中显得孤零零的，车身被雨水冲刷得锃亮，像一头蛰伏的野兽。
他发动了车子。引擎在雨声中低沉地轰鸣。雨刮器疯狂地左右摇摆，在挡风玻璃上划出两道短暂的扇形清晰区域，随即又被汹涌的雨水吞没。车灯刺破厚重的雨幕，光线在水汽中扭曲、弥散。
起初，气氛还是热烈而放松的。陈锐兴奋地谈论着融资计划、上市前景，描绘着我们即将拥有的财富和地位，声音在狭小的车厢里回荡。我靠在副驾驶的椅背上，看着车窗外被雨扭曲的街景，内心被巨大的喜悦和对兄弟的信任填满。我们聊着未来，聊着梦想，仿佛整个世界都在我们脚下。
车子驶上环城高架。雨更大了，密集的雨点砸在车顶，发出沉闷的鼓点声。路面像一条流淌的黑色河流，路灯的光晕被雨水切割得支离破碎。视线变得极其模糊，只能依靠车灯勉强辨认前方几米的路况。陈锐似乎也安静了下来，双手紧握着方向盘，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一种难以言喻的不安，毫无征兆地、冰冷地爬上了我的脊椎。像一条湿滑的毒蛇。
我下意识地瞥了一眼陈锐的侧脸。车窗外飞速掠过的、被雨水扭曲的光影，在他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阴影。那阴影之下，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悄然变化。他嘴角似乎绷紧了，眼神专注得有些异样，不再是那种分享成功的兴奋，而是一种……冰冷的、极度集中的凝视，仿佛在计算着什么。
“陈锐，慢点开，雨太大了。”我忍不住开口，喉咙有些发干。
他没有回应，甚至连眼角的余光都没有扫向我。他的全部注意力，都投注在挡风玻璃外那片被暴雨和黑暗吞噬的世界里。车速，似乎并没有减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