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她嘴唇哆嗦着，发出微弱的气音，然后音量猛地拔高，撕裂了她的喉咙，“不可能！这不是真的！林溪！是你！是你用了什么妖术！是你P的这个图！你这个贱人！你嫉妒我！你嫉妒明远哥爱我！他怎么会……他怎么会……”她的声音越来越尖利，最后变成了完全失去理智的、破碎的嘶嚎，“他爱的是我！是我叶晴！他亲口告诉我的！他说我是他的小太阳！他说那个死人婆娘又老又无趣！他说他早就厌倦了！他……”
她语无伦次的嘶吼像一把把无形的匕首，不仅捅向了我，也狠狠捅向了瘫在地上、如同被抽走了魂魄的周夫人。
“够了！！！”周夫人的身体猛地弹动了一下，像是被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脊梁。她用尽全身残存的气力，发出一声浑浊不堪、夹杂着血沫的咆哮。那咆哮不是冲着叶晴，更像是冲她自己，冲这荒诞绝望的命运。她浑浊的老眼死死瞪着叶晴，那眼神里有滔天的恨意，更有一种被至亲之人背叛和愚弄后的、刻骨铭心的耻辱和悲哀。当初她有多偏爱这个处处贬低我、哄她开心的继女，此刻就有多恨！她喉头剧烈地滚动了几下，像是要把五脏六腑都呕出来一般，身体猛烈地抽搐着向上挺起，随即又重重地砸回地毯上，四肢微微痉挛，彻底晕死了过去，嘴角溢出一丝黏稠的白沫。
整个灵堂彻底失控了。惊呼声，叫喊声，有人试图冲上前去查看周夫人，有人想拉开已经陷入半疯癫状态、只会反复嘶吼“他爱的是我”的叶晴，场面一片混乱。
混乱如同沸腾的泥沼，粘稠而喧嚣地翻滚着。灵堂的庄严被彻底撕碎，只剩下人性赤裸裸的丑态在冰冷的花圈和黑绸间上演。人们奔走、呼喊，试图维持一点可怜的秩序，却又忍不住将目光一次次投向混乱中心的暴风眼——我。
我站在那里，黑色丧服像一片凝固的夜，周围的狂澜仿佛在我身边自动平息。那双刚刚还映着白月光照片幽光的眼睛，此刻低垂着，浓密的睫毛掩盖了所有心绪，只在白皙的脸上投下两片小小的阴影。我的指尖无意识地、一遍又一遍地摩挲着无名指根部那个早已空空如也的位置。光滑的皮肤下，还残留着一圈极其轻微的、褪不去的印记，是戒指戴了太久留下的痕迹。
原来如此。
真相如同剧毒的冰针，缓慢刺入心脏最深处，带来一片麻木的钝痛。
周明远那些看似“深情”的凝视，那些偶尔掠过却莫名显得悠远的温柔笑意……原来不是在看我林溪。他透过我的脸，看着另一个人，一个早已不在人世、却永远占据他心头的幻影。而我，连同那个被他一时兴起豢养在身边的叶晴，都不过是那幻影投射在现实中的、廉价的替代品。一个用来维持体面的“周夫人”，一个用来宣泄欲望和满足虚荣的宠物。
呵，七年婚姻。两千五百多个日夜。我曾以为自己拥有的是一个家，一份或许平淡却足够安稳的爱。到头来，竟是一座精心搭建、布满镜子和假象的坟墓。我在里面扮演着不属自己的角色，对着一个影子付出真心，最终还被这影子所代表的欲望狠狠推了下去——那场“意外”的车祸，刹车线上新鲜异常的断口，像一张狞笑的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