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归墟的回响
车子最终没有开到所谓的海边艺术馆。
轮胎碾过碎石和垃圾，在一个荒凉废弃的旧码头停了下来。空气中弥漫着海水的咸腥和腐烂的臭味。
沈浪熄了火，回头看着面如死灰的苏晴和我，脸上挂着恶毒的讥笑。
“这就是你的艺术馆，老林。”他指着窗外堆积如山的工业废料和生锈的集装箱，“一个堆满了垃圾和破碎梦想的地方，怎么样？很适合你现在这个样子吧？”
说完，他推开车门走了下去。
在码头的尽头，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年轻女孩早已等在那里。她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青春靓丽，看见沈浪下车，立刻兴奋地挥着手跑了过来。
“浪哥！你成功了！”她一头扑进沈浪的怀里。
这个女孩，无疑就是小雅了。
“当然。”沈浪得意地搂住她，像是展示战利品一样，猛地拉开自己的衣领，露出胸口那清晰的“0/10”的心值标记。
“看，空的。”他用一种近乎炫耀的语气说道，“专门为你准备的。”
他张开双臂，闭上眼睛，一脸陶醉地准备迎接小雅即将到来的、汹涌的“爱意”。他渴望着那五十万容量的心值将他重新填满，让他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
小雅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红晕，她满怀着最炽热的爱意，再次紧紧地抱住了沈浪。
然而，下一秒，她脸上的表情从幸福变成了困惑。
“浪哥......？”
随即，困惑变成了惊恐。
“我......我感觉不到你......”她抱着沈浪的手臂在微微颤抖，声音里充满了恐惧，“我的爱......我的爱意去哪了？像......像掉进了一个黑洞！好冷！天哪！它在吸我的生命力！”
她发出一声尖叫，仿佛被蝎子蜇了一样，猛地一把将沈浪推开！
“怎么会？！”沈浪愣住了，他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数值没错，是“0/10”啊！
但当他定睛细看时，瞳孔骤然收缩。
在那串数字的下方，皮肤的深处，一个微不可见的暗色漩涡正在缓缓地、逆时针地转动着。那漩涡极小，却散发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吞噬一切的不祥寒意。
突然，一阵尖锐到极致的刺痛从他脑海深处闪过！
一段他童年时，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他母亲教他画第一笔素描的珍贵记忆，画面在他的脑海里剧烈地闪烁了一下，然后......凭空消失了！
不是遗忘了，不是模糊了，而是像被橡皮擦从纸上抹去一样，被彻底地、干净地抹除了！连带着那份温暖的情感，也一同化为虚无。
“啊——！”他惊恐地捂住头，发出一声惨叫。
就在这时，我缓缓从车上走了下来。苏晴也像一具行尸走肉，目光呆滞地跟在我身后。
我一步一步走到因极致恐惧而浑身颤抖的沈浪面前，用最平淡、最没有起伏的语气，陈述一个早已注定的事实。
“我早该告诉你，置换器换走的，从来不是什么‘空心’。”
我看着他恐惧到扭曲的脸，继续说道：
“是‘归墟’的封印。”
我胸口那颗属于他的、满额的心脏在躁动，但我体内的虚无是如此强大，轻易就压制了那些驳杂的情感。
“它从不接收爱，只吞噬一切。”我的声音在空旷的码头上回响，如同最终的审判，“吞完了外界涌入的爱，就会开始吞噬你内在的一切——你的记忆，你的情感，你的灵魂，直到你成为一具真正意义上的、空无一物的躯壳。”
我的话音刚落，沈浪的身体猛地一颤，再次发出野兽般的惨叫！
这一次，他赢得了人生中第一个美术奖项，站在领奖台上意气风发的记忆，被剥离了！
他胸口那个黑色的漩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又扩大了一圈！
苏晴站在一旁，呆呆地看着这一幕。当她终于理解了我话中的含义时，她身体里的最后一丝力气也被抽干了。
她双腿一软，重重地跪倒在冰冷坚硬的碎石地上。
她终于明白，她不是把爱人从地狱的边缘拉了回来。
她是亲手，把他推向了万劫不复的、永恒的虚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