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有一天，苏瀚突然来了。
那天下午，我们正在书房，苏砚在看报表，我在看一本从她书架上拿的闲书。
门铃响，保姆去开门。
然后我听到苏瀚洪亮的声音：「砚砚呢？」
苏砚几乎在听到声音的瞬间，身体就僵硬了。
她快速合上报表，深吸了一口气，脸上那种疲惫和松懈瞬间消失，被一种公式化的、略带疏离的冷静取代。
她站起身，迎了出去。
「爸，你怎么来了？」
「路过，来看看你。」苏瀚笑着，目光却越过她，落在我身上，「沈先生也在啊。」
我点点头：「苏先生。」
「怎么样，砚砚最近状态还好吗？」苏瀚这话是问我，眼睛却看着苏砚。
我还没回答，苏砚就抢着说：「我很好。劳您费心了。」
语气客气得不像父女。
「好就行，好就行。」苏瀚在沙发上坐下，打量了一下四周，「工作也别太拼了，要注意身体。」
「我知道。」苏砚站在一旁，姿态恭敬，却透着距离感。
「那个项目，进展如何？」苏瀚开始问工作。
苏砚对答如流，条理清晰，但能感觉到，她每一根神经都绷紧了。
我在一旁看着，忽然明白了些什么。
苏砚的压力，很大一部分，或许就来自于她的父亲。
苏瀚看似关心女儿，但他的每一次出现，每一次询问，都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和审视。
他需要女儿成功，需要女儿证明自己，或者说，需要女儿维持他苏家的门面。
而苏砚，在这种高压下，变成了一个完美但也濒临破碎的工具。
短暂的交谈后，苏瀚起身离开。
临走前，他拍了拍我的肩膀：「沈先生，辛苦了，继续努力。」
门关上的那一刻，书房里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
苏砚站在原地，背对着我，肩膀微微下垂。
过了很久，她都没动。
我走过去，看到她闭着眼，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厌倦和疲惫。
「你没事吧？」我轻声问。
她缓缓睁开眼，眼神空洞地看了我一会儿，才慢慢聚焦。
「你都看到了？」她声音沙哑。
「看到什么？」
「我和我父亲，标准的父慈子孝。」她扯出一个讽刺的笑。
「每个家庭有每个家庭的相处方式。」我说。
她转过身，面对着我，眼神锐利起来。
「沈止，你拿他的钱，替他看着我。现在看到我这个样子，你是不是该向他汇报了？比如，苏砚在她父亲面前压力巨大，情绪不稳定，有崩溃风险？」
我平静地看着她：「我的雇主虽然是你父亲，但我的工作对象是你。我对你的隐私没兴趣，除非它危及你的健康。至于汇报，我会告诉他，你工作很努力，但需要适当休息。」
她盯着我，像是要分辨我话里的真假。
「你为什么不说真话？说你女儿快被逼疯了，说我们的关系就像冰冷的商业谈判？」
「因为那是你的家事，不是我的工作范围。」我说，「我的任务是帮你，而不是评判你的家庭。」
她忽然笑了，笑声里带着点凄凉。
「帮我？你怎么帮？你能改变他吗？还是能改变我？」
「我改变不了任何人。」我说，「我只能陪你一起，找到让你自己觉得舒服一点的方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