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断言,我活不过九岁。
是谢知衡,当时还只是神医谷一个弟子,他说他有办法。
谢家和我家是世交。
他将我带回神医谷,以身为鼎,为我试药。
《神农本草经》记载草药三百六十五种,他为我尝了上千种。
毒草的药性在他体内冲撞,他有好几次都险些丧命。
他本是惊才绝艳的武学奇才,却为了压制体内的百草之毒,不得不放弃修炼多年的内功。
那十年,他陪在我身边,悉心照料。
我的每一次毒发,都是他抱着我,用他的血一点点喂我,将我从鬼门关拉回来。
他说:“云舒,别怕,有我在。”
十八岁那年,我的毒性猛然加剧,需要传说中的龙涎草为药引。
可龙涎草是神医谷的镇谷之宝,他师父无论如何也不肯拿出。
那个雨夜,他跪在师父门前三天三夜,磕得头破血流。
最后,他盗走了龙涎草。
被抓到时,他师父亲手废去了他一身武功,挑断了他全身的经脉。
他说,他不悔。
他带着龙涎草来找我,笑着对我说:“云舒,这下你可以活很久了。”
二十岁,我们结为夫妻。
我以为,他爱我至深,我们是这世上最契合的灵魂。
原来,一切都是我以为。
我正出神,莫影走了进来。
“主子,谢知衡回来了。”」
我抬眼,正对上铜镜里自己苍白的脸。
“让他进来。”
3.
他一见到我,便“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云舒,我求你,放了清砚。”
他的额头重重地磕在冰冷的地砖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她自幼体弱,经不起折腾。你有什么怨,有什么恨,都冲着我来。”
我坐在高高的主位上,静静地看着他。
曾经,他也是这样跪着求他的师父,为了我。
如今,他还是这样跪着,却是为了另一个女人。
真是讽刺。
“冲着你来?”我轻笑一声,“好啊。”
我走下台阶,在他面前蹲下,抬手捏住他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
“谢知衡,你告诉我,你和她,什么时候开始的?”
他的眼神躲闪,嘴唇翕动,却说不出一个字。
“你不说,我替你说。”我看着他的眼睛,“在你为我试药的时候?还是在你为我盗药,被废武功的时候?”
“又或者,在我们成亲的每一个日日夜夜,你抱着我的时候,心里想的却是她?”
他的脸色越来越白,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
“不……不是的……”他终于开了口,“云舒,我对你好,都是真的。”
“那她呢?”我逼问,“你对她,又算什么?”
“我……我欠她的。”他闭上眼,脸上满是痛苦,“清砚的爹娘,对我有救命之恩。我答应过他们,会照顾清砚一生一世。”
“所以,你就打算等我死了,把你的药人之血给她,让她活下去?”
“我……”他语塞。
神医谷主墓前的那句话,他无从抵赖。
我从袖中取出一个瓷瓶,扔到他面前。
“这里面有两颗药,一颗,能让林清砚立刻毙命,毫无痛苦。”
“另一颗,是穿肠烂肚的毒药,会让她受尽七天七夜的折磨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