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为了考验新婚丈夫的管理能力,我空降到自家医院考察。
哪知第一天巡查,
就看到一个护士打扮的女孩,好奇地戳着手术室的除颤仪:
“咦,这个小盒子还会滴滴叫。”
说着她竟在开机键上反复按压。
“我的小祖宗,您不是在院长办公室玩连连看的吗?怎么跑手术室来了?”
女孩一脸无辜:
“人家要在手术室里面玩戳戳啊。”
刚说完,她摘掉手套,随手一扔,精准地落入旁边开胸病人的胸腔里。
整个手术室的仪器瞬间发出刺耳的警报。
我一把拉住路过的护士长,问那个蠢货是谁放进来的。
“小声点!她可是周院的未婚妻!据说是咱们医院最大的股东......”
“你是新来的吧?别大惊小怪,周院可宝贝她,我们都得供着。”
我气得浑身发抖。
她是周景深的未婚妻,那我这个持证上岗的老婆又是什么?
我拿出手机给助理发了条信息:
“通知董事会,准备罢免院长周景深,顺便通知法务,拟一份离婚协议!”
爸爸让我来医院,考察一下周景深。
他让我别紧张,就当是空降下来,提前熟悉自家的产业。
我以为只是例行公事。
我跟人事部报备了身份,他们恭敬地给了我最高权限的门禁卡。
我刚踏进外科手术区,就看到一个女孩。
她穿着一身明显不合身的护士服,一头亚麻色的大波浪卷发格外惹眼,
正蹲在一台心脏除颤仪前,一脸好奇。
“咦,这个小盒子还会滴滴叫,真好玩。”
她说完,伸出涂着闪粉指甲油的手指,在开机键上快速地按来按去,像在打什么节拍游戏。
旁边一个麻醉师脸色瞬间惨白,他飞扑过来,一把抢开女孩的手。
他一个箭步冲过去,几乎是扑到女孩身上,才把她的手从仪器上打开。
“我的小祖宗!您不是在院长办公室玩连连看的吗?”他的声音因极度的恐惧而走了调。
“您怎么跑手术室来了?这东西不能乱碰的!”
女孩被他吓了一跳,非但没有半点愧疚,反而嘟着嘴,一脸天真无邪。
“连连看玩腻了嘛,人家想来手术室里面玩戳戳啊。”
麻醉师快要哭了,指着旁边手术室里亮着的“手术中”红灯,
“姑奶奶,里面正在做开胸手术!您快回院长办公室去,我给您买最新款的游戏机,求您了!”
女孩似乎被说服了,但刚站起身,就嫌恶地甩了甩手。
“戴着这个胶皮手套好不舒服哦。”
她说着,随手一摘,那只白色的无菌手套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不偏不倚,精准地飞进了旁边半开的器械传递窗口。
“啪嗒”一声轻响。
紧接着,隔壁手术室内,心电监护仪陡然发出撕心裂肺的尖锐长鸣!
“病人出现急性排异反应!血压骤降!快!肾上腺素!”
“感染源!有异物掉进胸腔了!快找!”
手术室内瞬间乱作一团。
我看着这一幕,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冲上了头顶。
我拦住身边一个看上去刚毕业的年轻护士。
“她是谁?”
小护士看了我一眼,又飞快地瞥了一眼那女孩的背影,眼神里充满了畏惧和厌恶。
她将食指竖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姐,您小点声。”
她凑到我耳边,声音压得比蚊子还轻。
“她是咱们周院长的未婚妻,叫安安。”
我心里咯噔一下,最近周景深那些夜不归宿、电话不接的异常行径,瞬间都有了答案。
小护士还在继续说,语气里满是过来人的疲惫:
“你是新来的吧?过几天就习惯了。周院长可宝贝她了,我们都得当祖宗一样供着。”
“她平时都在周院的办公室里待着,看看剧玩玩手机,不会来我们这边的。今天应该是周院长外出开会了,没人看着她,才跑出来放风。”
我听着他的话,脑子嗡嗡作响。
她是未婚妻。
那我这个结婚证上写着周景深名字的合法妻子,又算什么?
小护士看我脸色惨白,关切地问了一句。
“您没事吧?脸色这么差。”
我摇摇头,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没事,就是有点震撼。”
“医院里还能有这样的人,真是......长见识了。”
小护士苦笑着摆摆手。
“习惯就好,反正她也不会真的做什么。大家多看着点,祈祷她赶紧玩够了回办公室就行。”
我没再出声。
不会真的做什么?
刚刚她要是进了ICU,里面任何一个病人出了问题,都是一条人命。
这个责任,谁来负?
我看着安安走进医生休息室的背影,她走路的姿势像个没长大的孩子,一蹦一跳的。
我摸出手机,本想直接打给父亲。
可转念一想,我又把手机放了回去。
就这么让他下台,太便宜周景深了。
爸爸让我来考察他的能力。
现在看来,他的能力、医德、人品,每一样都烂到了根子里。
我倒要看看,这家被他捧在手心里的医院,到底被他糟蹋成了什么样。
我整理了一下白大褂,走到护士站。
“你好,我是集团派来做医疗流程巡查的林夏。”
“麻烦帮我安排一个临时办公室,需要能看到监控的。”
“还有,今天的考察是保密的,我不希望周院长知道我来过。”
护士长恭敬地点点头。
我走进办公室,打开监控,目光锁定在了不远处的安安身上。
她正站在重症监护室的门口,好奇地看着玻璃窗里的病人,似乎在考虑要不要进去“探望”一下。
上午周景深不在。
安安大概是在院长办公室里玩腻了。
她又从里面晃悠了出来。
她在住院部里四处闲逛。
一会儿跑到儿科,捏着孩子的脸蛋哈哈大笑“这谁家的猴!”
一会儿又溜达到药房,非要药剂师给她找“吃了能变漂亮”的糖豆。
所有医护人员都对她避之不及,在她离开后赶紧检查自己的病人有没有被她“关照”过。
她晃到了设备控制中心,门上“闲人免入,高压危险”的警示牌形同虚设。
她一眼就被那个巨大、鲜红色的总阀门吸引了。
“哇,这个红色的方向盘好漂亮。”
她伸出手,带着极大的兴趣,用力转动了那个阀门。
“咯吱——”
沉重的阀门被她用尽全身力气,转了整整九十度,从“开启”转向了“关闭”。
下一秒,整栋住院大楼,所有的ICU病房、手术室、普通病房,瞬间响起了凄厉的警报声!
“嘀嘀嘀——嘀嘀嘀——”
“警告!中心供氧中断!警告!中心供氧中断!”
所有连接着呼吸机的病人,生命监护仪上的血氧饱和度数值开始断崖式下跌!
几秒钟后,整栋楼爆发出地狱般的景象,
护士们推着手动呼吸囊疯狂奔跑,医生们在病床前徒手进行胸外按压,绝望的喊声此起彼伏:
“ICU三床停跳了!准备除颤!”
“七楼孕妇缺氧,胎心掉到60了!”
“快!手动呼吸囊!所有还能动的都去给病人手动供氧!”
麻醉科主任第一个从手术室冲了出来,他看到安安,眼睛瞬间就红了。
他嘴唇哆嗦,刚要开口,
一个护士崩溃地从ICU冲出来,带着哭腔喊道:
“主任!3床的病人血氧掉到60了!自主呼吸停止了!”
下一秒,设备主任冲了过来,看到安安,脸色铁青,但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卑微的笑:
“安安小姐,您没伤到吧?有没有吓到您?”
“这事不怪您,肯定是设备出了故障,我们马上处理!您先回办公室休息,这里交给我们。”
安安撇撇嘴,对这个解释似乎不太满意,
但还是被设备主任半哄半骗地请回了周景深的办公室。
设备主任这才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开始大声呵斥技术人员抢修。
他路过我办公室的时候,我叫住了他。
“主任,这种情况,经常发生吗?”
主任看了我一眼,认出我是集团来的,脸上露出一丝凄凉。
他把我拉到消防通道的楼梯间,压低了声音。
“您是总部来的吧?有些事我本不该说,但今天这事......”
他叹了口气,继续道。
“不瞒您说,她是周院的心尖尖,我们不敢得罪啊。”
“今天周院去市里开会,没人看得住她。”
“平时周院在,还能把她哄在办公室里......”
他脸上满是屈辱和无力。
“上次,她也是不小心,把血库的标签给撕了。”
“她觉得那些标签贴着好玩,就全都撕下来,胡乱贴了一通。”
“整个血库的血型全乱了,检验科通宵加班了两天才重新核对完。一台大手术因为找不到匹配的血源,差点耽误了!”
“最后呢?”我问。
“最后,周院说我们血库管理不善,存在重大安全隐患,扣了我们整个科室的年度奖金。”
“他说这是给我们长个教训。”
我的心,一寸一寸地冷了下去。
这就是周景深的管理方式。
纵容一个疯子在医院里草菅人命,然后让所有兢兢业业的医护人员为她的愚蠢买单。
周景深,你真是好样的。
就在这时,院长办公室的门又开了。
安安探出头来,对着外面喊。
“好吵啊!我的皮肤都干了!谁去给我买一盒进口的补水喷雾?”
没人回答她。
整个走廊,只有一片压抑到极点的沉默。
急诊科刚把病人从鬼门关拉回来,爸爸就打来电话。
他让我立刻去医院的生物样本库,取一份极其稀有的“熊猫血”冷冻血浆。
他说这份血浆是给一位正在紧急抢救的世交长辈用的,下午就要专机空运走,让我务必亲自经手,绝不能出任何差错。
我拿着授权文件,进入了生物样本库。
管理员将那个贴着“生物危险”和“生命攸关”双重红色标签的金属样本罐,
小心翼翼地从零下196度的液氮罐中取出,刚准备放入专用的恒温运输箱内。
安安裹着一件白大褂,拿着一杯热气腾腾的奶茶溜达了进来。
她一眼就看到了我手上冒着白气的样本罐,眼睛瞬间亮了。
“哇,这是什么?是医院新出的冰淇淋吗?看起来好好吃!”
她说着,就理所当然地伸手过来要拿。
我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将运输箱护在身后,避开了她的手。
这里面的东西,关乎一条人命。
她的手抓了个空,穿着高跟鞋的脚下一个不稳,身体猛地向前倾倒。
手里的那杯全糖热奶茶,脱手而出。
滚烫的棕色液体,在空中划出一道精准的抛物线,不偏不倚,全都泼在了我刚刚打开、还没来得及封存的恒温运输箱上。
箱内的精密感应器被热奶茶一浇,瞬间短路。
“滋啦”一声。
箱体发出一声刺耳的警报,显示屏上的温度读数开始疯狂飙升,代表样本活性的绿灯瞬间变成了代表“已失效”的红色。
这罐价值连城、能救命的血浆,彻底废了。
我看着那个闪烁的红灯,再也无法维持旁观者的冷静。
我抬起头,目光像冰刀一样落在安安的脸上。
她没有丝毫愧疚,反而因为我躲开她的动作而满脸恼怒。
我的声音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这份样本的损失,你赔得起吗?”
安安大概是第一次被医院的“员工”用这种语气质问。
她愣了一下。
随即,脸上浮现出被冒犯的怒火。
“你敢这么跟我说话?”
“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她挺起胸膛,用一种你惹上大麻烦的眼神看着我:“我是周院长的未!婚!妻!”
我看着她,内心毫无波澜,甚至觉得有些可笑。
“哦?”我平静地反问。
“周院长的未婚妻,就可以随意毁掉用于救命的血浆吗?就可以把人命当儿戏吗?”
我的反问,显然刺痛了她的自尊心。
她气急败坏,伸出手指着我的鼻子:“我当然可以!”
“别说一份血浆,就是整个血库,我想倒了就倒了!!”
她的声音尖锐的刺耳,
“你算什么东西?一个新来的,敢来教训我?”
样本库负责人闻声赶来,看到失效的运输箱,脸色瞬间惨白。
他嘴唇颤抖,拉住我的胳膊,声音带着哭腔压低道:
“林医生,快,快给安安小姐道个歉!这份血浆是救命的,没了我们谁都担不起这个责任!您先认个错,让周院消气,我们再想办法!”
我不为所动,静静地看着安安。
她觉得在众人面前丢了面子。
拿出手机,脸上带着一丝得意的冷笑。
“好,你嘴硬是吧?你以为我治不了你?”
“我这就让景深告诉你,我算什么,你又算什么!”
她直接拨通了周景深的视频电话。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
她把手机屏幕对着自己,准备让周景深来为她撑腰。
视频一接通,安安的眼圈立刻就红了。
她对着镜头,声音里充满了天大的委屈,开始哭诉。
“景深,我被人欺负了。”
“医院新来的一个医生,好凶啊,我就是口渴想问问她那个是不是冰淇淋,她都不理我。”
“她自己毛手毛脚把东西弄坏了,还冤枉是我弄的,让我赔,她还骂我!”
她颠倒黑白,说得声泪俱下,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视频那头,传来周景深温柔安抚的声音。
“宝宝不哭,有老公在呢,没人能欺负你,我来处理。”
我能看到,他正穿着无菌手术服,背景是一个大型的阶梯会议室,他似乎正在一场极其重要的国际医学峰会上做手术演示。
可现在,他为了一个女人的几滴眼泪,中断了这场关乎前途的演示。
“乖,不哭了,把手机给她。”
周景深的语气,从温柔瞬间切换到了冰冷。
他对着安安身后,也就是我们所有员工的方向,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语气说。
“是谁惹我们家安安生气了?”
“把手机给她,我亲自跟那个人说。我倒要看看,谁这么大的胆子。”
安安脸上立刻露出得意的笑容。
她把手机递到我面前,下巴扬得高高的,眼神里满是挑衅和炫耀。
我平静地接过手机。
我的脸,清晰地出现在了视频镜头前。
周景深看到我,明显呆滞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慌乱。
“林夏?你怎么在这?”
他的眉头紧紧皱起,仿佛我的出现是一件多么棘手的事情。
“你先别闹!等我回来给你解释!”
我看着屏幕里那张熟悉的脸,那张我曾经以为可以托付一生的脸。
此刻,只觉得无比陌生和恶心。
他见我没反应,只是冷冷地看着他,语气变得极度不耐烦:
“林夏,你不要无理取闹!一份血浆而已,没了再找就是了。”
“我现在有重要的手术演示,这关系到医院的未来声誉,你先回家去,别在这里给我添乱!”
我被他的愚蠢和冷漠,彻底气笑了。
我对着镜头,冷冷地说了一句。
“很好,周景深。”
“你的能力,你的医德,我考察完了。”
不等他反应过来,我把手机扔还给一脸错愕的安安。
紧接着掏出自己的手机,在我助理的号码上按了下去。
电话接通的瞬间,我开口了。
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楼层。
“小陈,立刻通知董事会,罢免院长周景深。另外通知法务部,拟一份离婚协议。”
“毕竟,一个院长而已,没了再找就是了。”
第二章
我的话音落下。
整个生物样本库,死一般寂静。
电话那头,助理小陈的声音冷静又高效。
“好的林董,我立刻安排。”
“半小时后,紧急董事会将以线上形式召开。”
“离婚协议初稿,一小时内会发到您的邮箱。”
我挂断电话。
安安脸上的得意和炫耀,凝固了。
她像是没听懂我的话,眨了眨眼。
“林董?什么林董?”
“你装什么呢?一个破医生,还敢叫板?”
她抢过我扔还给她的手机。
屏幕上,周景深的面孔因震怒而扭曲。
“林夏!你疯了!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你立刻给我回来!这是命令!”
我看着他,像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样本库负责人和周围的员工,已经完全呆滞了。
他们的目光在我、安安和手机屏幕间来回移动。
恐惧,困惑,难以置信。
安安终于从周景深的怒吼中回过神。
她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哈哈哈哈,她要罢免你?”
她对着手机笑得花枝乱颤。
“景深,你听到了吗?这个疯女人说要罢免你!”
“她还说要跟你离婚?她以为她是谁啊?”
她转向我,眼神里充满了鄙夷和怜悯。
“喂,我告诉你,景深的位置,是林氏集团董事长亲自任命的。”
“林氏集团,知道吗?就是我们医院最大的股东。”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说罢免他?”
我看着她,没有说话。
我的沉默,似乎更激怒了她。
“你哑巴了?我告诉你,景深不仅是院长,他还是林董事长的准女婿!”
“我,安安,才是他唯一承认的儿媳妇!”
“而你,不过是个妄想攀上高枝的拜金女!”
“现在,立刻,给我跪下道歉!”
“否则,我让景深把你从医院里赶出去!让你在整个行业都待不下去!”
她的话,尖锐而刺耳。
可我内心毫无波澜。
我只是觉得,这场闹剧,该结束了。
我看向一旁吓得面无人色的样本库负责人。
“这份血浆的损失,我会处理。”
“我已经联系了全国血库,调配新的样本。”
“专机已经在待命,下午之前,一定能送到。”
我顿了顿,继续说。
“至于这份报废的样本,封存好。”
“它会是呈堂证供。”
说完,我不再看他们一眼,转身离开。
“站住!你给我站住!”
安安在我身后尖叫。
“你这个贱人!你把话说清楚!”
我没有回头。
我的临时办公室里,助理已经将线上会议准备就绪。
巨大的屏幕上,十二位董事会成员的脸依次亮起。
他们都是跟着我父亲打下江山的元老。
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凝重和不解。
“小夏,这么紧急,是出什么事了?”
开口的是王叔,公司的二把手。
我点点头,将一份文件共享到屏幕上。
“各位叔伯,这是周景深上任院长一年来的‘业绩’。”
我没有带任何情绪。
只是用最平静的语调,陈述事实。
“第一,他利用职权,将一个毫无医学背景,精神状态不稳定的女人,安安,带入医院核心区域。”
我点开第一个视频。
正是安安在手术室外玩弄心脏除颤仪的监控。
“这是今天上午九点,外科手术区。”
“如果不是麻醉师及时阻止,后果不堪设想。”
屏幕上,董事们脸色微变。
我点开第二个视频。
安安嫌恶地扔掉手套,手套飞入开胸病人的胸腔。
手术室内,仪器发出刺耳的警报。
“病人术中急性感染,差点死在手术台上。”
“事后,周景深给出的报告是,器械护士操作失误。”
“当事护士被开除,并且吊销了执照。”
王叔的眉头紧紧皱起。
“这个安安,是什么人?”
“周景深的未婚妻。”我平静地回答。
会议室里一片倒抽冷气的声音。
“他不是已经跟小夏你......”
我抬手,打断了他的话。
“各位,请继续看。”
我放出第三段录像。
安安晃到设备控制中心,转动了中心供氧总阀门。
整栋楼的警报声,通过音响,刺痛着每个人的耳膜。
ICU里,护士们疯狂按压手动呼吸囊的画面。
医生们徒手进行胸外按压的绝望身影。
“中心供氧中断,持续三分十一秒。”
“ICU三名重症患者,出现脑死亡前兆。”
“七楼一名高危孕妇,胎儿宫内窘迫,紧急剖腹产,新生儿至今还在NICU抢救。”
“事后,周景深的处理结果是,设备老化,扣罚设备科全体人员三个月工资,以儆效尤。”
屏幕上,一位董事猛地一拍桌子。
“混账!”
我没有停。
我让助理接通了血库主任的内部电话。
“李主任,麻烦你,把上次血库标签被撕的事情,再跟董事会复述一遍。”
电话那头,李主任声音颤抖,但还是把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安安觉得好玩,撕掉了整个血库的血型标签。
检验科通宵两天,才重新核对完毕。
一台肝移植手术,因为找不到匹配血源,差点失败。
而周景深,将所有责任,归咎于血库管理不善。
扣掉了整个科室的年度奖金。
“他说,这是给我们长个教训。”
李主任的声音里,带着无尽的屈辱。
我挂断电话。
整个线上会议室,死一样的寂静。
每个人的脸上,都布满了不敢置信的怒火。
“最后,是今天下午发生的事。”
我播放了生物样本库的最后一段监控。
安安如何打翻奶茶,毁掉那份救命的血浆。
以及,她那句嚣张的——
“别说一份血浆,就是整个血库,我想倒了就倒了!”
视频播放完毕。
我看向屏幕里的众人。
“各位叔伯,这就是我父亲让我考察的,周景深的管理能力。”
“以权谋私,颠倒黑白,草菅人命。”
“这样的院长,你们觉得,还能留吗?”
“罢免他!”
“必须罢免他!立刻!”
“这种人,简直是医院的耻辱!是整个医疗界的败类!”
董事们群情激奋。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
周景深穿着皱巴巴的手术服,满眼血丝地冲了进来。
他显然是直接从机场赶回来的。
“林夏!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冲到我面前,一把抓住我的手腕。
他的身后,跟着同样气急败坏的安安。
“景深!就是她!这个贱人要害我们!”
周景深没有理会安安。
他死死地盯着我,又看了一眼屏幕上董事会的成员。
他瞬间明白了情况。
他脸上的愤怒,迅速被一丝慌乱取代。
他松开我的手,转向屏幕,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
“王董,各位董事,这......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
“林夏她......她只是在跟我闹脾气。”
“夫妻之间吵架,很正常,她说的都是气话,当不得真。”
他试图将这一切,都定性为家庭矛盾。
“周景深。”
王叔的声音,冷得像冰。
“我们看到的监控录像,也是气话吗?”
“那些差点死掉的病人,也是在陪你们演戏吗?”
周景深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他知道,狡辩没用了。
他猛地回头,看向我。
眼神里不再是愤怒,而是一种近乎哀求的祈求。
“小夏,你别闹了,好不好?”
“我们回家说,回家我给你解释。”
“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会让安安进医院了。”
“你先让董事会结束会议,给我留点面子,行吗?”
我看着他。
这张我曾深爱的脸。
此刻只剩下虚伪和可笑。
面子?
那些被他当成替罪羊的医护人员,他们的前途和尊严,他给过吗?
那些在生死线上挣扎的病人,他们的生命,他尊重过吗?
“景深!你跟她求什么!”
安安冲了过来,一把将我推开。
她像一只被激怒的母鸡,挡在周景深面前。
“你怕她干什么!她算个什么东西!”
她指着我的鼻子,对周景深喊。
“你告诉他们!你告诉所有人,你爱的是我!”
“你要娶的也是我!跟她结婚不过是为了她家的钱!”
“你快说啊!”
周景深看着状若疯狂的安安,眼神里闪过一丝极度的厌恶和不耐。
“你闭嘴!”
他低吼道。
安安被他吼得一愣,眼圈瞬间就红了。
“你......你吼我?”
“景深,你为了这个女人,你居然吼我?”
她不敢相信,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她说要开除你,你就怕了?”
“你忘了你答应我什么了吗?”
“你说过你会保护我一辈子的!你说过就算天塌下来,你也会为我顶着!”
周景深看着她,又看了看屏幕上董事们越来越冷的脸色。
那一刻,他的眼神变了。
“各位董事。”
他突然开口,声音异常平静。
“这件事,确实是我的失职。”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巨大的决心。
“安安她......她是我的远方表妹,她脑子有病,我之前过于同情,将她留在身边,我现在马上把她送到精神病院。”
他说得义正辞严,声情并茂。
仿佛他才是那个被蒙蔽、被利用的无辜受害者。
“我......我承认我被感情蒙蔽了双眼,这是我的错。”
“我愿意承担管理不善的责任。”
“但我对医院,对林家,绝对是忠心耿耿的!”
“请各位董事明察!”
他说完,对着屏幕,深深地鞠了一躬。
安安彻底傻了。
她呆呆地看着周景深,嘴巴张了张,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周景深。”
她的声音,不再是那种娇滴滴的娃娃音。
变得沙哑,冰冷,像淬了毒的刀。
“你说谁有病?”
她终于反应过来了。
周景深,这个她以为爱她如命,愿意为她顶住一切的男人。
在关键时刻,毫不犹豫地给她贴上了“疯子”的标签,要把她踹进深渊。
“你才有病!你全家都有病!”
安安突然暴起,像个疯子一样朝周景深扑了过去。
“你不是说看我把医院搅得天翻地覆的样子,特别刺激吗?”
“你不是说,只有这样,才能显得你力挽狂澜的样子特别帅吗?”
“你现在想把我当成疯子一脚踹开?你做梦!”
她一边尖叫,一边用指甲狠狠地抓着周景深的脸。
周景深猝不及防,脸上瞬间多了几道血痕。
他恼羞成怒,一把将安安推倒在地。
“你疯了!你们看!她已经开始出现幻觉,胡言乱语了!”
他冲着董事们和安保人员怒吼。
“她病得很重!快把她带走!送去精神病院!快!”
他眼底闪过一丝无法掩饰的惊慌,试图用更大的声音来掩盖安安的话。
被推倒在地的安安,没有哭。
她反而笑了,笑声尖锐而凄厉。
“精神病院?周景深,你忘了是谁说,等吞了林家的钱,就给我买个小岛当女王吗?”
她撑着地,死死地盯着他,像是要从他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现在怎么了?怕了?想把我一个人推出去?”
“我告诉你,没门!要死,我们一起死!”
安安的话,像一颗炸弹,在办公室里炸开。
周景深彻底慌了,他扑上去,想捂住安安的嘴。
“你闭嘴!你这个疯子!闭嘴!”
两人瞬间在地上扭打成一团。
他死命地按着她,她则用指甲、用牙齿,疯狂地反击。
曾经的“未婚妻”和“痴情院长”,此刻像两条疯狗一样撕咬着对方,丑态百出。
这场面,比任何证据都更有说服力。
保安们终于反应过来,冲上前,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两人分开。
周景深衣衫不整,脸上满是抓痕,狼狈不堪。
安安头发散乱,嘴角带着血,却还在疯狂地笑着,咒骂着。
屏幕上,王叔的脸,已经黑得能滴出水来。
“周景深。”
他的声音,像是从地狱里传来。
“不必演了。”
“关于罢免你院长职务的提议。”
“我宣布,董事会全票通过。”
“即刻生效。”
“保安!”
王叔在屏幕那头怒吼。
“把这两个人,给我轰出去!”
两名身材高大的保安立刻架住了已经瘫软如泥的周景深。
周景深没有反抗。
他只是死死地盯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怨毒和不甘。
“林夏......你好狠......”
我回望着他,内心一片平静。
狠?
比起他想吞掉我林家全部家产,再把我一脚踢开的计划。
我这点手段,算什么?
安安也被另一名保安架了起来。
她已经不哭不闹了。
她只是看着周景深,脸上是一种诡异的笑容。
“周景深,我们一起下地狱吧。”
她轻声说。
两人被拖了出去。
办公室里,终于恢复了安静。
我对着屏幕,向各位董事鞠了一躬。
“各位叔伯,抱歉,让你们看笑话了。”
“医院的后续事宜,我会处理好。”
王叔叹了口气。
“小夏,这不是你的错。”
“是我们,都看错了人。”
他话语里的讽刺,让我心里一阵抽痛。
是啊。
我爸爸,为了让我幸福,千挑万选。
结果,却为我引来了一头中山狼。
我关掉视频会议。
一个人在办公室里,静静地坐了很久。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
是助理发来的信息。
【林董,离婚协议已发送至您的邮箱。】
【另外,周景深的所有私人物品,已按照您的吩咐,打包清空。】
我起身,走出办公室。
医院的走廊里,医护人员们看到我,都停下了脚步。
他们的眼神,不再是之前的畏惧和麻木。
而是一种复杂的,带着感激和敬畏的目光。
那个之前提醒我的小护士,鼓起勇气走到我面前。
“林......林董。”
她的声音还有些发抖。
“谢谢您。”
她深深地鞠了一躬。
我扶起她。
“不用谢我。这是你们应得的。”
“从今天起,这家医院,不会再有让你们受委屈的人。”
“你们只需要,做好自己救死扶伤的本职工作。”
“剩下的,交给我。”
10
我回到家。
那栋我和周景深住了三年的婚房。
门口的草坪上,堆着几个大箱子和一些高尔夫球杆。
那是周景深的东西。
我面无表情地走过去,打开门。
屋子里,空荡荡的。
所有属于他的痕迹,都被清理得干干净净。
就像他从未在这里生活过一样。
我换掉门锁。
然后,将他的手机号、微信,所有联系方式,全部拉黑。
从此,这个人,与我再无瓜葛。
晚上,我接到了父亲的电话。
“小夏,都处理好了?”
他的声音,听上去有些疲惫。
“嗯。”
“周景深和他那个舅舅,我已经让法务部提起诉讼了。”
“商业欺诈,蓄意破坏,够他们喝一壶的。”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
“......是爸爸对不起你。”
“是我识人不清,差点害了你一辈子。”
我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
但我忍住了。
“爸,这不怪你。”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医院经历这么大的动荡,人心惶惶,股价也受到了影响。”
“我需要尽快稳定局面。”
“明天,我会正式接任院长一职。”
父亲欣慰地笑了。
“好,我的女儿,真的长大了。”
“放手去做吧,爸爸在后面支持你。”
接下来的日子,我忙得脚不沾地。
我召开了全院职工大会。
当着所有人的面,我公布了周景深和安安的全部罪行。
以及那段足以让他们身败名裂的录音。
我向所有被周景深冤枉、处罚过的员工,公开道歉。
恢复他们的职位,补发他们被克扣的奖金。
那个被开除的器械护士,我亲自打电话请了回来。
并且承诺,会动用所有资源,帮她恢复被吊销的执照。
我还设立了员工匿名举报信箱。
承诺任何不公,都会得到处理。
医院的风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变好。
大家脸上的笑容,多了。
工作热情,也回来了。
而周景深,则彻底跌入了谷底。
他被行业永久除名。
周景深名下的房产、豪车,全都被法院冻结。
银行催债的电话,打爆了他的手机。
他从一个前途无量的青年才俊,一夜之间,变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他开始疯狂地给我打电话,发信息。
用陌生的号码。
内容从一开始的咒骂,到后来的威胁,再到最后的苦苦哀求。
【小夏,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我爱你,我心里爱的人一直是你。】
【安安那个贱人,我只是在利用她!】
【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求你,别这么对我。】
我看着那些信息,只觉得恶心。
全部删除,拉黑。
他找不到我,就去公司堵我,去家门口等我。
但我一次都没有见过他。
保安会处理好一切。
他像一只疯狗,被逼到了绝境。
终于,他把所有的怨恨,都转移到了另一个人身上。
11
安安在被赶出医院后,就消失了。
她卷走了圣心医疗给她的一大笔钱,准备出国。
她大概以为,自己可以全身而退。
她低估了周景深的疯狂。
那天,助理小陈敲门进来。
“林董,出事了。”
她的脸色,有些发白。
“周景深......他杀了安安。”
我签名的手,顿了一下。
但也仅仅是顿了一下。
我签完最后一个字,合上文件。
“我知道了。”
我没有任何意外。
这是他们应得的结局。
狗咬狗,一嘴毛。
新闻很快就出来了。
【本市某高档酒店内发生恶性凶杀案。】
【犯罪嫌疑人周某,因情感及经济纠纷,将其前女友安某残忍杀害。】
【据悉,两人此前曾合谋,对本市著名私立医院林氏医院,进行商业破坏......】
报道里,附上了一张周景深被警察从酒店带走的照片。
他头发凌乱,眼神空洞。
手上,还戴着冰冷的手铐。
曾经那个意气风发,站在手术台前如同神祇的男人。
彻底,沦为了一个阶下囚。
他被判了死刑,缓期两年执行。
而我们的医院,在经历了这场风波后,反而浴火重生。
我大刀阔斧地改革。
优化流程,提升服务,引进人才。
医院的口碑,不降反升。
甚至超过了风波之前。
那份被毁掉的血浆所要救的人,我的世交伯父,手术非常成功。
他后来特地打电话感谢我。
说如果不是我当机立断,紧急调配。
他可能就真的挺不过去了。
一年后。
我站在焕然一新的医院大楼前。
阳光正好。
父亲站在我身边,拍了拍我的肩膀。
“小夏,做得很好。”
我笑了笑。
“爸,我想把医院的名字,改一下。”
“哦?改成什么?”
“就叫‘仁心医院’吧。”
医者,当有仁心。
这不仅是对所有员工的警示。
也是对我自己的。
我永远不会成为周景深。
我,是林夏。
是这家医院的守护者。
我看着医院门口,人来人往。
有焦急的家属,有蹒跚的病人,有步履匆匆的医护。
生命在这里交汇,脆弱又坚韧。
我深吸一口气。
属于我的战斗,才刚刚开始。
我转身,走进医院。
我的白大褂,在阳光下,熠熠生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