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问……”他开口。
乘务员继续拖地，拖把碰到他的鞋尖。“回到座位上去。”
“这趟车的终点站是哪里？”
乘务员直起腰，眼睛像两枚磨损的硬币。“没有终点站。”
“那为什么要有这些车站？”
“为了让人下车。”乘务员推着水桶往前走，污水在过道上留下断续的痕迹。
孩子轻轻碰了碰他的手，“别问了，他们也不知道。”
6 空白书页
列车开始减速。这次他没有看窗外。广播静默着，但所有人都站了起来，拿起各自的行李。
穿蓝工装的男人从他身边经过，腋下夹着那本空白封面的书。
“等等，”他拉住男人，“书里写的什么？”
男人把书递给他。书页是空白的，但当他触摸纸面时，指尖感到细微的凹凸。像是文字被抹去后留下的痕迹。
站台到了。这次他故意留在最后。乘客们鱼贯而下，消失在站台的雾气中。他站在车门边，看着空荡荡的车厢。
乘务员从另一端走来，开始收拾乘客留下的垃圾。
“我不下车。”他说。
乘务员头也不抬，“随你。”
7 制服之谜
车门关闭。列车启动时，他看见站台的名字在最后一刻发生变化：“樟木”二字渐渐褪色，变成“清河”。
他独自坐在车厢里。数字跳动了：7-14-21-28-35-42。
车厢另一头响起脚步声。一个老人蹒跚走来，在他对面坐下。是之前那个老人，又好像不是。
“你还在。”老人说。
“我不打算下车了。”
老人露出缺牙的笑容。“不下车的人最后都成了乘务员。”
他看向刚才那个乘务员离开的方向。“他们以前也是乘客？”
“有些是。”老人靠在椅背上，“有些从来就不是。”
列车驶入隧道。在完全的黑暗里，他听见一种新的声音：像无数页纸在翻动。
灯光再亮起时，老人不见了。座位上放着一套叠好的制服。
他拿起制服。布料粗糙，胸口别着名牌，但名牌是空白的。
8 乘务员初现
广播响起，这次是个不同的女声：“3号车厢需要协助。”
他穿上制服。很合身。
当他走向3号车厢时，一个乘客拉住他：“这趟车去哪？”
他看着乘客焦急的脸，想起昨天的自己。
“不知道。”他说，“但很快会到站。”
他继续向前走，制服摩擦着皮肤，发出沙沙的声响。3号车厢的卫生间门口，一个女人正用力拍打着门。
“我女儿在里面，”她转向他，“已经进去很久了。”
他试着转动门把，纹丝不动。门从里面锁住了。
“请后退。”他对女人说。
他敲了敲门，把耳朵贴在冰凉的门板上。里面有微弱的呼吸声。
“你好？需要帮忙吗？”
呼吸声停顿了一下，然后是一声抽泣。
女人抓住他的袖子。“她刚满七岁。”
他蹲下身，透过门缝看去。一双儿童鞋正对着他，鞋带松散地系着。
“车票。”他突然说，“你女儿的车票，在你那里吗？”
女人慌忙从口袋里掏出一张车票。和他之前那张一样，没有目的地，只有一列数字：2-9-16-23。
数字比他的少。
他从制服口袋掏出检票钳——他甚至不记得自己带了这东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