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倾盆的夜晚,市刑侦支队的陆沉刚结束一场持续四十小时的审讯,疲惫地揉着眉心走出警局。巷口昏黄的路灯被雨雾晕染成一团模糊的光,他习惯性地摸向口袋里的烟盒,指尖却触到一张折叠整齐的纸条。
展开的瞬间,雨水淋湿了边缘,上面只有一行字:“城西旧钢厂,第三炉窑,有人等你。”字迹凌厉,带着种刻意压制的潦草,像极了他追踪了半年的连环盗窃案主谋——“魅影”留下的标记。
陆沉瞳孔骤缩。半小时前,技术队刚破译了魅影藏在博物馆安防系统里的加密信息,指向的正是城西旧钢厂,可行动部署明明要等到明早。对方怎么会知道他的私人行程?又为什么单独点名要见他?
警灯在雨幕中撕裂黑暗,陆沉握着方向盘的指节泛白。车刚停在钢厂锈迹斑斑的铁门处,就听见身后传来引擎熄火的轻响。他猛地回头,黑色越野车的车窗缓缓降下,露出一张棱角分明的脸。
“陆警官,比我预想的来得早。”沈怸倚着车门,黑色连帽衫的兜帽压得很低,只有唇角那抹若有似无的笑意清晰可见。他手里把玩着一枚银色怀表,正是上个月从市档案馆失窃的那件镇馆之宝。
陆沉拔枪的动作快如闪电,枪口稳稳对准沈怸的胸口:“举手,靠墙站好。”
沈怸却像是没看见那黑洞洞的枪口,慢悠悠地晃了晃怀表:“别急,这东西不是给我的。”他抬手扯开兜帽,露出额角一道新鲜的擦伤,“有人想借我的手,把它送到你这儿。”
雨声噼里啪啦砸在铁皮屋顶上,陆沉的视线扫过沈怸渗血的伤口,又落在他敞开的外套内侧——那里别着一枚老式警徽,边缘磨损严重,像极了十年前殉职的老局长留下的遗物。
“老局长的案子,你查到多少了?”沈怸突然开口,声音被雨声切割得有些破碎,“当年他死前最后一个电话,打给的不是局里,是你父亲的私人号码,对吗?”
陆沉的呼吸猛地一滞。父亲三年前因胃癌去世,生前从未提过和老局长有私交,更别说在那桩疑点重重的“意外殉职”案里有牵连。他握紧枪的手微微颤抖,雨水顺着帽檐滴进眼睛里,涩得发疼。
沈怸忽然向前迈了一步,枪口几乎要抵住他的胸膛。“我偷档案馆的资料,不是为了钱。”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叠照片,扔在积水的地面上,“这些是老局长死前一周的行踪,他去了七次城郊的废弃疗养院,那里现在是你上司的私人产业。”
最上面的照片里,老局长佝偻着背站在疗养院门口,身后跟着的人影模糊不清,却能看出穿的是警队制式风衣。陆沉的心跳骤然失控,那张侧脸轮廓,像极了分管刑侦的副局长张启明。
“砰”的一声闷响,远处传来汽车爆胎的声音。沈怸脸色一变,拽着陆沉的胳膊躲到废弃的炉窑后面。“他们来了。”他压低声音,从怀里摸出一把弹簧刀,“要么现在抓我回去,让所有线索断在这里;要么跟我走,看看你身边的人到底藏着什么。”
陆沉看着地面上逐渐蔓延开的车灯光晕,手指在扳机上反复摩挲。对讲机里传来同事的呼叫,问他是否已经抵达现场,他却迟迟没有按下通话键。雨水中,沈怸的眼睛亮得惊人,像困在黑暗里的狼,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