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坐骑踏雪闻声,嘶鸣回应,扯断缰绳,直冲进包围圈,从身后撞翻了两个刺客,一脚踏死。
踏雪未曾停留,飞奔过来,打了个响鼻,似是在邀功。
穆都里大力拍了拍它的脖子,将缰绳塞到我手中:“往北四十里就是鹤城,趁现在,快走。”
3
我抓着他的袖子,拼命摇头:“我不走。”
穆都里皱眉,想要抱我上马:“不是拖泥带水的时候,你走了我才没有后顾之忧。”
我侧身避开,咬唇难堪道:“对不起,我不会骑马。”
众人无语,穆都里素来从容的脸亦扭曲了一下。
满人无论男女都擅长骑射,而阿茹娜是北蒙牧民,想必也是纵马的好手,他大概从未见过我这样没用的女子。
我眼泪直往下掉。
下一瞬,一件披风兜头罩来,挡住我的视线。
他的声音隔着衣物传来,低沉而嘶哑:“躲着数数。”
“数什么数?”我想要掀开披风。
他却给我拉紧了:“就一二三,一直往后数。”
接着他吩咐左右:“护好夫人。”
我不明所以,却不敢再问,裹着披风躲在一棵树后,像个鸵鸟似的闷头数数。
数着数着,耳边那些厮杀声和惨叫声越来越遥远,越来越模糊,只余我机械的数数声:一、二、三……
周遭渐渐安静下来,我还在数:一万一千三百五十七,一万一千三百五十八……
有人拉下了我的披风。
黑暗乍明,我眨眨眼,看到夕阳勾勒出一张深邃英挺的眉眼。
是穆都里。
他勾唇问:“数到几了?”
又惊又喜之下,我瞬间忘了自己数到几了,面上一片灼烫,垂下眼讷讷无言,我竟连这点小事也没办好。
穆都里没有追问,上下打量着我,似乎松了口气,抓起我的手温声道:“走吧。”
他牵我出了藏身之处,我才发现,援军已至,刺客消失无踪,连战场都打扫干净了。
唯有鼻端挥之不去的血腥气,宣告此地曾有过一场恶战。
这场有惊无险的刺杀里,受创最严重的是雪芽,我找到她时,她正扶着树干干呕,直吐得面色青白,摇摇欲坠。
我拍上她的脊背:“雪芽,你没事吧?”
她回头看到是我,正要说话,目光突然扫见我身边的穆都里,触电似地挪开视线,竟白着脸发起抖来。
我心里奇怪:“怎么了?”
不等她回答,穆都里接过话头:“她怕是吓着了。夫人胆小,也别多问。”
雪芽虚弱地附和:“嗯,是……是吓着了。不妨事,奴婢马上就好了。”
我心知他二人有事瞒着我,却知不是刨根问底的时候,便只当没觉察。
危险之地不宜久留,穆都里将我扶上马车,回了兴州的首府鹤城。
将我们送到城南的私宅后,他便匆匆去了城外军营找上峰报到了。
4
私宅比我想象中宽敞规整,共有五座院落,中堂及东南西北四院。
中堂舒啸园是我和穆都里日常起居之所,白墙高耸,黛瓦参差,檐下垂挂簇新长帘,秋风卷入,隐约可见室内一角净案。
我心头一动,问带路的管家:“此园是新修缮的?”
管家微微躬身:“正是,旧宅局促,将军南下前命小人买下了邻居的宅邸,打通修缮成如今模样,正是为了迎接夫人芳驾。您看,可有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