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第一殿的文书工作效率，提升了至少一百倍。
以前，一个鬼从死了到走完所有流程，拿到“投胎通知书”，平均需要五十年。现在，只要材料齐全，当天就能办完。
地府的鬼魂们都疯了。每天，我工位前都排着长长的队。有急着投胎的，有想查自己亲人去向的，还有想给阎王写举报信的。
我的名声，也从“那个老婆烧打印机的傻小子”，变成了“打印机之神”、“李主任”、“皓哥”。
当然，变革总会触及旧势力的利益。
负责押送鬼魂的牛头马面，就对我的新制度非常不满。以前，他们押送鬼魂，什么时候送到，送到哪里，都很随意，经常有“丢件”或者“送错地址”的情况。现在，我给他们每个人都印发了“鬼魂交接单”，要求签字画押，一式三份，一份给鬼魂，一份他们留底，一份交给我存档。
这，就是KPI考核的雏形。
那天，牛头和马面把我堵在了忘川河边。
牛头提着他的大铁叉，瓮声瓮气地说：“姓李的，你小子别太过分。咱们兄弟俩干了几千年，都是这么过来的。你弄那什么‘交接单’，是信不过我们哥俩？”
马面也在一旁阴阳怪气：“就是。崔判官宠着你，你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一个新死的小鬼，别太张扬。”
我看着他们，一点也不怕。我只是从怀里掏出两张刚打印好的A-..4纸，递了过去。
“两位大哥，别误会。这不是不信任，这是为了提高咱们地府的整体服务质量。”我指着纸上的表格说，“我分析了你们上个月的工作数据。牛头大哥，你一共押送了三百二十一个鬼，其中有十五个送错了轮回道，还有三个，干脆就没记录了。马面大哥，你的数据更……”
我的话还没说完，牛头马面的脸，已经从青色变成了黑色。
他们看得懂我做的报表。因为，我特意在上面加了图表分析，柱状图和饼状图，简单明了，极具视觉冲击力。
“有了这个，”我拍了拍手里的报表，微笑着说，“下个月，谁的‘丢件率’低，谁的‘好评率’高，崔判官那里一目了然。到时候，奖金和福利，自然也会有倾斜。这叫，绩效管理。”
牛头和马面，两个在地府横行了几千年的老油条，愣愣地看着手里的报表，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他们知道，时代变了。
一个靠打印机和A4纸的时代，到来了。
5
在地府的“事业”蒸蒸日上，但我心里，却越来越空。
我每天处理成千上万的鬼魂信息，看着他们一生的悲欢离合，喜怒哀乐。有的人一生行善，却不得善终；有的人作恶多端，却能寿终正寝。因果报应，在这里，像一本写满了烂账的糊涂账簿。
我的工作，就是把这本烂账，整理得清晰一点。
但我自己的那笔账，却越来越乱。
我对沈玥的思念，像忘川河里的水，日夜不停地流淌，腐蚀着我的魂魄。
我发现，我可以通过她烧给我的那些东西，微弱地“遥感”到她。
当我触摸那些A4纸时，我能感觉到她买纸时，手指划过包装膜的触感。
当我给打印机补充“阴气”时，我能闻到她身上那股淡淡的、我最熟悉的茉莉花沐浴露的香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