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明月。
上京徐家的次女,闺中便享有盛名。
说,徐二小姐文武双全,有武皇遗风,可惜短命,十六岁生辰,遇山匪坠崖而死。
次年,于斯年向宋家求娶了我,至今,七年烟火。
原来那照亮整个上京夜空的绚烂,每年雷打不动,令我沦为全城艳羡对象的盛大偏爱,从不是予我的情话。
那是他守着誓言,年复一年,固执地在上京夜空,写着对另一个女子的思念。
是刻在上京夜空的相思咒。
明月那双漾着水光的眼,终于落在我身上,带着丝轻慢的疑惑。
“斯年哥哥,这位是……”
于斯年骤然想起还有一个我,脸色铁青,看看她,又看看我,嘴唇翕动,半晌道:
“明月,我们回去慢慢说。”
仿佛“发妻”这两字,是何种难以启齿的污秽名号。
心口的冰凉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我上前一步,抢在于斯年编造出任何称谓之前,清晰而平静地开口。
“姑娘安好,我乃斯年发妻,昭昭。”
“发妻?”
徐明月声音骤然拔高,她猛地推开于斯年,泪水瞬间决堤,身体摇摇欲坠。
“你竟然成亲了!于斯年!我守着儿时的白首之约,历经生死磨难才爬回你身边!你竟然……你竟然娶了别人!”
她哭得撕心裂肺,仿佛受了天大的欺骗与委屈。
于斯年顿时慌了神,全然不顾我还僵立在旁,重新将她狠狠箍进怀里。
“明月!明月你听我说!我从未忘记!对你的誓言,我一刻都不曾忘!”
“那你为何娶她?!”
徐明月攥着他的衣襟哭喊。
于斯年语塞,只更紧地抱住她,一遍遍重复:
“是我不好,是我不好……”
最终,他打横抱起哭得瘫软的徐明月,消失在渐次稀疏的焰火之下。
留我独自站在这一城为我而燃,却灼尽我所有体面的灰烬里。
2
回府马车被他驾着送旧人去了,这个时间已然宵禁,我只能冒险走回去。
脸上的泪已经结冰,面颊刺痛不已。
我紧紧咬着唇,艰难地在雪地里跋涉,手脚冻得钻心疼痛,然后是麻木。
最后连心也冻僵了,分不清痛不痛。
前方突然传来重重的脚步声,我心下一喜,知道是巡城的兵士,奔上去。
“……军爷!”
一霎时数条长枪直直比向我咽喉。
我高举通红的双手:
“军爷,我是镇北王妃……”
我话不曾说完,士兵爆发嘲笑。
“镇北王方才已经驾着马车与王妃回去了,真是什么人都敢往镇北王身上贴,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这一刻我忽的意识到,昔日风光皆是仰仗于斯年,离了他,我什么都不是。
于是我低下头,改口道:
“我是镇北王妃的丫鬟,方才,夫人把我忘在车下了,军爷能不能……送我回府?”
为首的士官打量我,目光落在我腰间玉佩上。他皱眉,把那小兵挡在身后。
又亲自点了名军士:“送这位姑娘回去,一定要送到镇北王手里。”
我松一口气,想来是他认出我了。
士官贴心给我递来一条毛毡,披上后,总算有了一丝暖意。
但,没走多久,那军士轻佻地将我手背一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