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徐明月住的西厢房,我已经用尽最后的力气,几乎是爬着进去的。
徐明月已经在院中捧着一碗药,笑着等着我。
“姐姐,怎么弄成这副模样。”
“徐姑娘,我求求你,把我母亲还我。”
哪有死人骨灰入药的,分明是徐明月容不得我,要给我个教训。
她晃荡着手中碗。
“求人要有求人的模样。”
我噗通一声匍匐在地,朝她重重扣头。
“真乖,爬过来!”
我咬着牙,爬至她跟前,任由她的鞋底踏在我脸上。
我已卑微至此,可徐明月还是高高抬起手,倾斜瓷碗。
我伸手去接,已是徒劳。
那碗混着我母亲骨灰的汤汁,已经混进臭水沟里。
我再捞不起来。
“徐明月,我要杀了你!”
我痛苦咆哮,扑过去掐住她脖子。
她冷冷挥开我,力气大得出奇,直接把我丢进臭水沟。
旋即俯身,打量我。
有一瞬,我仿佛看到她瞳孔骤缩成条竖线。
“宋昭昭,你不该跟我抢斯年哥哥,这只是个小警告。”
将我亡母挫骨扬灰,她管这叫小警告!
“在闹什么!”
听闻我纵火,跑出府,又来西厢找徐明月,于斯年立刻丢下公务赶过来,生怕我为难他心尖尖上的姑娘。
顷刻间,徐明月换上副楚楚可怜的表情。
“姐姐不让我喝药,她打翻我的药,自己也掉进这臭水沟中。”
于斯年抱着徐明月柔声安抚。
“无事,我再去取些骨头,给你煎一碗。”
取我母亲遗骸,他说得多轻巧。
一夜折腾,我此刻已然脱力,就躺在臭水沟中,眼尾滑下一滴泪。
母亲,孩儿不孝,让你死都不得安宁。
“给王妃备水,脏死了!”
于斯年一声令下,我被下人强行拖拽进浴桶。
纱帘垂下,隔开内外两室。浴桶里水汽氤氲,却暖不透四肢透出的寒意。
我像只断线木偶,毫无生气耷拉在桶壁上。
“你姨娘死了还能救明月,是功德一件,你不该置气。”
不知过了多久,于斯年影子印在纱帘上,与七年前合卺交杯时重叠。
那时他强势扣住我腰,深情款款:
“明月昭昭,皆入我怀。”
呵!
连新婚夜誓词,都掺着他的挚爱。
于斯年,你好样的,让我从此对月亮都有了芥蒂。
“昭昭,明月她……于我有救命之恩,如今徐家落没她孤苦无依,我绝不能负她。”
水下的手指悄然攥紧。
“明月不愿做妾,所以……我想,主母之位……”
他欲言又止,却好似抵了把锋利的刀在我喉间。
我抱住在热水中依旧冰凉的身体。
于斯年做得这般绝,我恨不得啖其骨血,主母之位,呸!
我嫌恶心!
“于斯年,报恩方式有千百种。予她金银田宅,为她择婿傍身,甚至认作义妹风光大嫁——哪一种不能全你的恩义?”
隔着纱帘,我直视着他骤然抬起的,带着惊愕与薄怒的脸。
“无非是你从未放下她,那你休妻另娶便是,何苦来我跟前做戏……”
“何必……非要作践我?”
我话音落下,室内陷入一片死寂。
于斯年僵在原地,嘴唇紧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