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婚三十载,余呦呦便为顾思夜丁克三十年。
她独自撑起偌大的顾家,为他操持到满头白发,患上血癌,却在挑选墓地的路上,撞见假死的他和女佣隐居深山。
“绵绵,不能给你名分,是我今生最大的遗憾。”
而她一把屎一把尿养大的养子,竟笑着打趣。
“哎呀爸妈,你们都老夫老妻了,就不能少撒点狗粮嘛。”
他们恩爱缠绵,子孙绕膝,生活好不美满。
可她做为他明媒正娶的妻子,就要死了。
被坑骗一生,吐血而亡。
再睁眼,回到订婚前。
南城那不守规矩的太子爷正骑在墙头,荡着腿问她。
“你未婚夫带着我未婚妻逃婚,要不咱俩凑合凑合过得了。”
她点点头。
“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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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出这个字,余呦呦异常平静。
还是在太子爷问出下一个问题时,免不了喉间一哽。
“你不是最喜欢顾思夜吗,怎么舍得把他让给别人。”
她灌下一口冷风,苦涩的凉意顺着喉咙爬进心口,连带着后槽牙都发紧。
“下个月就排婚期吧。”
不想再重复一次万箭攒心的滋味了。
“七天后不行吗?”
陆今野翻下围墙,桀骜的眉眼弯弯的,荡起柔柔的笑。
“……行!”
原定七天后是她和顾思夜的婚礼,而今他大张旗鼓地带着她的小女佣徐绵绵逃婚,完全不在乎她该如何收场。
说不上的酸涩翻涌而出。
“现成的婚礼,把新郎换成你?”
试探地问,没想到陆今野竟真的点点头,当即掏出一张婚书。
双方签好字和日期,她才赫然明白。
原来男人真想结婚时,用不着拖到百年难得一遇的黄道吉日,更不用问佛问吉千万次。
前世顾思夜如此,只是不愿同她成婚的借口,她却欢天喜地,以为是他重视结婚的表现。
回家路上,得知顾思夜被陆家的人追捕回家,当即决定告知他悔婚的事,可到家门口却懵了。
指纹抹除,密码被改,还得女佣听见动静来开门,她这个女主人才得以进去。
“小姐,顾总说如果您受不了就尽早离开。”
女佣说得隐晦,实际顾思夜说这话时有多难听,只有余呦呦心里清楚,甚至能想象他当时的表情有多厌烦。
她用力攥了攥手心,一路往新房走。
门口有情侣拖鞋,卫生间有情侣漱口杯,厨房有情侣碗筷。
——都是顾思夜和徐绵绵的。
他竟堂而皇之地带着小三住进他们的新房,还将属于她的位置统统给了另一个人。
明明她才是女主人,明明她什么都没做错,却被鸠占鹊巢,被挤占得快连呼吸空间都快没有。
望着扶梯被刻意戳破的大红气球,和被划烂的喜字贴纸,眼眶一酸。
终于在心里回答陆今野的问题。
因为他不爱她啊。
其实不用费心赶她走,她已经要走了,最多还有七天。
再往前,徐绵绵的刺耳笑声让人顿住脚步。
“这么说,上辈子余呦呦为咱们养娃养家,为你铺就青云大道,最后连一天福都没享就被你故意气死了,她也太蠢了吧。”
“女人不自爱,就像烂白菜,顾哥哥怎么可能要一个这样的二手货。”
顾思夜赞同却轻斥。
“嘴巴放干净点,以前我和你书信往来时,你还不是这样的。”
徐绵绵像花蝴蝶一样扑过去,娇娇地在他胸前画圈。
“人家是被余呦呦气坏了嘛,咱们六岁就是笔友的情分,可不是谁都能横插一脚的。”
和顾思夜书信往来的分明是她,怎么成了徐绵绵!?
原来顾思夜竟错把徐绵绵当成她,爱错了人。
她惊得呆愣在原地,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却听顾思夜不屑嘲讽。
“我故意假死,又故意让她撞见咱俩恩爱,就是要活活气死她。”
“那种眼里只有钱的女人,谁娶谁倒霉。”
他穿着一件单薄修整的白衬衣,背靠沙发,眉峰如刃。
她看着他,两行眼泪登时就流了下来。
以为兢兢业业一辈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可没想到连死都在被他设计。
想起前世第一次见到他,是在自家客厅,他作为父亲的忘年之交,起身和她打招呼,高大的身躯完全笼罩她。
他却弯腰,笑盈盈地揉了揉她头发。
“谁家的小朋友这么可爱啊?”
“哦!原来是我家的。”
像春风化雨,像千朵桃花一齐盛开。
后来他因心脏病天才陨落,所有人背弃他,连他自己都要放弃生命时,是她悄悄把心脏捐给他,毅然决然地选择嫁给他,用尽手段把他捧成名声赫赫的大书法家。
她以为自己拯救了他——
明明她那么真诚地对待他,一日三餐亲手做饭,吃喝拉撒亲自照料,连化疗的钱都没让他操过心。
他竟说她眼里只有钱!
她赚的所有钱,难道不是一分一毫、认认真真全都花在了他身上吗?
三十年来,她添过的新衣屈指可数,却能因他皱下眉,就毫不犹豫拍下天价佛珠。
他带着记忆重生,迫不及待带徐绵绵逃婚,却连知会她一声的时间都没有。
所以极度的坦诚和真心到底换来了什么?
心痛得几乎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房门却在此刻被打开,徐绵绵脸上完全没有被偷听秘密的尴尬,反而讥讽她。
“说你坏话呢,听着开心吗?”
她死死拽住衣角,刚想往前走,徐绵绵却猝不及防倒下喊痛。
“呦呦姐,你肯定不是故意推我,我理解的,你有什么火气就冲我发,怎么打我骂我,我都不会还手的。”
顾思夜想都没想,就猛地钳住她的手臂。
“余呦呦,带绵绵逃婚的人是我,你欺负她算什么本事。”
余呦呦委屈地咬着唇,努力不让眼泪流出来。
徐绵绵却捂着肚子疯狂向她磕头。
“呦呦姐,别打我肚子好不好,求你了,是我的错,我不该出现在顾哥哥面前,但我求求你,别,别再把我子宫踢烂、让我无法生育好不好。”
她从未做过的事他竟轻易当了真,连问都不问,就在心里定了她死罪,用力一推,头也不抬。
“既然你这么恶毒,那我也用不着讲情面,拖下去——”
她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坚强点,可微白的指节却出卖了心里的脆弱。
天真地以为接下来的惩罚只是被关起来反省之类的小事。
毕竟前世是她呕心沥血照顾了他一生,也是她帮他建起庞大的顾家,万万没想到,顾思夜却命人将她的双腿打骨折。
那是她跳芭蕾舞的双腿,是比生命都看重的双腿啊!
他明知道这对她意味着什么,却还是那样云淡风轻地命人把断腿接上,再打断,如此几十次,生生痛昏几十次。
而顾思夜正揉着徐绵绵发红的脚踝哄她睡觉。
“顾总,夫人痛到休克了,还继续吗?”
床上刚入睡的美人嫌吵,发出一声嘤咛的抗议声。
他立马瞪了下属一眼,出门后不耐烦训斥。
“叫什么夫人,还没结婚呢,哪来的夫人,工具人而已。”
她隐约听着,有种说不出的酸楚。
因为不被爱,就得蹉跎两世,无辜受死,就得活该成为他的牺牲品吗!
顾思夜下了楼,捏着她的下巴,强迫她与他对视。
“你说,取消婚礼。”
她嘴里全是血沫,还未开口,眼泪先留下来,却倔强地,用尽全身力气地告诉他。
“不!”
他想逼她先说退婚,以免影响他在书法界的声誉,但她偏不。
他坑骗她一辈子,她只骗他七天怎么了!
她就是要亲眼看到,这个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倨傲骄子,在结婚当场被换掉,得知自己爱错了人,脸上是何等精彩绝伦的表情。
倒数第六天,顾思夜陪徐绵绵挑选婚纱。
上一世,明明她把心爱的婚纱捧到他眼前,他连一个眼神都吝啬给的。
当时她被爱冲昏了头脑,拼命帮他找借口。
如今看他小心翼翼将徐绵绵放在副驾驶,把她像块破抹布一样扔在后座,只觉得讽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