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林晚睡得极不安稳。梦里，那个黑色的皮影不断放大、扭曲，发出无声的呐喊，而老族长和许多模糊的村民面孔，则围着她，唱着腔调古怪的戏文，像是在进行某种仪式。
第二天清晨，林晚被窗外嘈杂的人声吵醒。她推开吱呀作响的木窗，看到几个村民正围在一起，神色紧张地议论着什么。她隐约听到了“山子……腿……报应……”之类的词。
一种不祥的预感攫住了她。她简单洗漱后，走出房门，假装随意地凑近打听。
一个面色愁苦的大婶正带着哭腔说：“……好端端的，去后山砍个柴，怎么就摔成那样？骨头都戳出来了，吓死人哩！”
旁边一个老汉压低声音：“嘘！小点声！你忘了昨晚……戏台那边……是不是有生人冲撞了？”
这话一出，周围几个人脸色都变了，目光有意无意地瞟向林晚的方向，然后又迅速移开，充满了忌讳和恐惧。
林晚的心猛地一沉。山子？是昨天那个在村口对她怒目而视、骂骂咧咧让她“滚出去”的壮实年轻人吗？她记得王支书好像提过一嘴，叫赵山，是村里的樵夫。
摔断腿？时间点如此巧合？就在她闯入戏台后台的当晚？
她想起昨晚梦中那诡异的戏文，又想起老族长那句“好奇心太重，会招来‘影子’的”。难道……那只是一种警告？一种预演？
理性告诉她，这很可能只是巧合，是村民在恐惧心理下将两件不相关的事强行联系在了一起。但内心深处，一种冰冷的寒意却无法抑制地蔓延开来。那个黑色皮影扭曲的姿态，仿佛与一个摔下山坡、腿骨断裂的痛苦身影隐隐重叠。
她需要信息，需要盟友。王支书显然不会跟她说什么了。她想起昨天到村时，似乎看到一个年轻人在村委会帮忙整理东西，眼神不像其他村民那样麻木，带着点对外界的好奇。
也许，可以从他那里打开缺口。
中午过后，林晚在村里唯一的小卖部门口，“偶遇”了那个年轻人。他正坐在门槛上晒太阳，手里摆弄着一个半旧的MP3。
“你好，”林晚尽量让自己的笑容显得友善，“我叫林晚，是来做民俗调查的。昨天好像看到你在村委会帮忙？”
年轻人抬起头，约莫二十出头的样子，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眼神清亮，带着几分这个年纪应有的朝气，与村中暮气沉沉的氛围格格不入。他愣了一下，随即有些腼腆地笑了笑：“哦，你是林博士啊。我叫阿明，王支书是我表叔，我帮他打打杂。”
林晚在他旁边的石阶上坐下，递过去一瓶刚买的矿泉水。“村子里好像……挺安静的。”
阿明接过水，道了声谢，眼神闪烁了一下，低声道：“林博士，你昨天……是不是去老戏台那边了？”
林晚心中一动，面上不动声色：“嗯，晚上散步，不小心走过去了。怎么了？”
阿明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脸上带着一丝紧张和担忧：“你千万别再去了！赵山哥的事……村里人都说，是山神爷发脾气了，就因为……因为有不干净的东西靠近了戏台。”他说的“不干净的东西”，显然意有所指。
“山神？皮影戏不是演给山神看的吗？怎么会发脾气？”林晚抓住机会追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