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起头,眼睛里有着年轻人的不甘和一丝微弱的勇气:“林博士,你不一样,你是外面来的,也许……也许你能发现点什么,结束这一切。但我真的帮不了你太多,要是被族长发现我偷了札记,我……我就完了!”
“我明白,谢谢你,阿明。”林晚真诚地道谢。在这个被恐惧笼罩的村庄里,这个年轻人的善意和勇气如同微弱的火苗,却显得格外珍贵。“我会尽快看完,然后想办法还给你。”
“不!不用还给我!”阿明急忙摆手,“你看完……就把它藏好,或者……或者想办法带出去!这东西留在村里就是个祸害!”他像是想起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事情,又补充道,“还有,小心那个黑色的皮影!札记里提到过它!它是……它是上一次‘谢神’留下的‘影’!”
上一次“谢神”留下的“影”?林晚想起奶奶失踪的年代,心头巨震。难道……
她还来不及细问,阿明突然浑身一僵,侧耳倾听,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有人来了!快走!分开走!”说完,他不等林晚反应,就像受惊的兔子一样,一头扎进旁边的草丛,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林晚也听到了远处隐约传来的脚步声,不敢怠慢,将油布包紧紧搂在怀里,沿着另一个方向,借助阴影的掩护,快速溜回了自己的住处。
关紧房门,插上门栓,她背靠着门板,心脏仍在狂跳。直到确认外面没有任何异常,她才敢走到桌前,就着昏暗的灯泡,小心翼翼地打开了油布包。
里面是一本线装的、纸张泛黄脆弱的册子。封面是用毛笔写的四个楷体字:《守山札记》。字迹古朴,透着一股岁月的沉重感。
她深吸一口气,怀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敬畏和难以抑制的探究欲,翻开了第一页。
开篇的记录还算正常,多是关于气候、收成、村中琐事的记载,笔触平静。但越往后翻,字里行间开始透出一种越来越浓的不安和压抑。
直到她翻到大约册子中后的部分,笔迹发生了变化,变得更加潦草、急促,仿佛记录者在极度恐惧中书写。而上面的内容,让林晚的血液几乎冻结:
“……闰年之期又至,山神需飨。非以三牲五谷,乃以‘魂影’为祭。以秘法制皮影,于戏台演《幽冥记》,戏终之时,选中者之魂将被拘入影中,永世不得超生,以此换得山村一甲子平安……”
“选中者,须与上一次祭品有血脉之缘,或为自愿献身之外乡人,如此契约方成……”
“上一次祭品,林氏秀荷,外乡采风之女,因其窥见戏班秘辛,被选为影材……其魂封于‘墨影’之内,悬于后台,以镇邪灵……”
林秀荷!那是奶奶的名字!
林晚的手猛地一抖,札记差点脱手掉落。她浑身冰凉,牙齿不受控制地打颤。奶奶不是失踪,她是被当成了祭品!她的魂魄,就被封在那个黑色的、扭曲的皮影里!
而契约要求……下一次的祭品,需要与上一次祭品有血脉之缘……
所以老族长看到她时的反应如此激烈!所以村民看她的眼神充满了怜悯和恐惧!所以她这个外来的、与上次祭品血脉相连的民俗学者,就是这次“谢神”仪式最完美的祭品!